眉宇间带着怯弱之态。他头发乌黑,戴着顶宝蓝色绣老虎的锦瓜帽,胸前戴着挂着长命锁,手上的镯子悬着四五个铃铛,摇摇晃晃地发出响声。
他就是小少爷傅景寿。
因傅正礼麟儿甚少,兼之安姨娘的儿子又夭折,故而给取了景寿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多福多寿的意思。
只不过小少爷一出生就多病,两三岁还学不会走路,孱弱的很,与这名字大为相悖。
景秀望着这五岁弟弟的目光就带着爱怜。
顾姨娘看到景秀心疼的眼神,眸光也一垂,把寿哥儿转交给后头的奶娘抱着。她的寿哥儿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凡事看到这孩子的人都是这种目光。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活蹦乱跳,自己的孩子这么大却还得要奶娘抱着,又怎能不黯然伤心。
后面的八小姐景兰见状,忙走上前道:“六姐姐近来照顾母亲,母亲可好些了?”
景秀看顾姨娘神色有恙,却不知缘由,只得转移目光,冲着景兰摆了摆头道:“还是老样子,没起色。”
听了这话,顾姨娘拿帕子点了点眼角,叹气道:“我可怜的太太一辈子行善积德,怎么就突然病重了,老天爷也不开开眼,早点让太太醒来啊!”说着,嘴里直念着阿弥陀佛,求满天诸佛保佑。
说完,看着景秀哀声地道:“苦了六小姐要衣不解带的照顾太太,只恨我寿哥儿身子差,不然我也能留在这帮六小姐搭把手。”
景秀知道顾姨娘曾是霍氏身边的丫鬟,做了傅正礼通房有孕后才抬成姨娘,在几个姨娘中性子最胆小柔顺,也很听霍氏的话。不由劝道:“姨娘照顾好寿哥儿就是,他好好的母亲醒来也顺心。”
顾姨娘听了含泪的点头,就往屏风里头去探望霍氏,后头的奶娘抱着寿哥儿也跟着进去,让丫鬟拿了大红锦垫放在霍氏的床前。
那奶娘将寿哥儿放在锦垫前,寿哥儿就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锦垫上,奶声奶气的道:“孩儿给母亲磕头!愿母亲早日身体安康!”说完,又磕了三个头。
因身子比同龄的孩子弱,寿哥儿站起来的时候,小身板晃了晃。
看的景秀心酸不已,这么小,又是规规矩矩的跪着磕头,说话还得一本正经的沉稳,猜是顾姨娘细心教导过这孩子在霍氏跟前要行的规矩。
嘴角就有些苦涩,但还是笑着夸赞道:“寿哥儿真是懂事。”
顾姨娘只是笑了笑,把寿哥儿揽在怀里,轻声地提醒道:“这是你六姐姐,快给你六姐姐见礼。”
寿哥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地直转,才转到景秀身上,却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好奇地望着她,不说话,好似有点怕生。
景兰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这位是六姐姐,快喊一声六姐姐好。”
寿哥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恭手给景秀行礼,嘴里脆生生地道:“六姐姐好。”
景秀脸上浮出了深深盈盈的笑容,也蹲下身子,在他旁边道:“你真乖。”从腰间取下一块事事如意的花青种翡翠玉佩,悄然放进他兜里,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寿哥儿长得像父亲,将来也会像父亲一样是个有才学做大事的人。”
顾姨娘听了这句高兴,“我们寿哥儿就承六小姐吉言了。”
景秀真心喜欢这个弟弟,不时逗着他咯咯笑,他笑起来时声音洪亮又清脆,像跟普通孩子一般健康活泼。两人笑闹一会,寿哥儿也很快肯亲近她,嘴里一直喊着“六姐姐”。
只是他手里的银镯悬着的四五个铃铛,叮咛咛的直作响,一旁的奶娘忙道:“哥儿轻点,莫要吵着太太静养。”
顾姨娘这才意识到这点,看了眼床上的霍氏,急着要奶娘把寿哥儿的手镯取下来,寿哥儿吵着不肯取,把小手藏在背后,好像生怕给人拿了就不还给他,这样反而闹出更大的动静。
景秀怕硬抢弄伤他,忙护着他笑道:“给姐姐看看你手上的镯子,姐姐就给你吃蜜饯。”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来,里头装着用锡纸包着的蜜饯。
小孩子都爱吃零嘴,看到景秀拿出的蜜饯,圆鼓鼓的眼睛一亮,伸长手给景秀,让她取下来。
景秀莞尔,取下挂着铃铛的银镯,立刻剥了颗蜜饯,正要送进他嘴里,他却嚎啕放声大哭起来,景秀吓了一大跳,正要抱着他不哭,却见他眼睛望着她身后,小小的身子向后退,嘴里“哇”了声,哭的更凶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