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师爷一听,直接摊在椅子上了,颤声道:“十年!十年!”
李元宏一转身,看着汪同生道:“那些农户,种地不容易,布告上说只要河水不泛,他们就可以一直种下去,戴起元也不能反悔,所以我想保这大堤十年不溃,不知汪兄可有办法?”
哪知汪同生并没有回答,抬手正了正麻皮帽,又将衣襟衣摆展展,双手抱拳,对着李元宏就是深深一揖。
李元宏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赶紧伸手托起汪同生,诧异道:“汪兄这是干什么!”
“看来我没有看错人!”汪同生呵呵一笑,还是没有回答李元宏的话语,而是说道:“想保大堤十年不溃,眼光就不能仅仅限于这太平县了,应对整个汾河全盘规划,不过,大人这次的河工只在平阳府,那我就在平阳府想想办法!”
说着话,汪同生又取过一张宣纸,寥寥几笔画下汾河在平阳府的大致走向,然后指着图道:“治水重在下游,平阳府在汾河入黄的最下端,正好是治河的好地段,我认为,从汾西到曲沃,应该采用一泻一通的办法。”
“一泻一通?”李元宏想了想道:“是不是一面泄洪,一面疏通河道。”
汪同生点头道:“不错!汾河之水,水质浑浊,一斗河水,其中泥沙达三到四升,水性极悍,所以一旦发洪,水势一发而不可挡,常常冲垮堤坝,古人治河有两种办法,其一,束水冲沙,就是将堤坝修的极窄,加速水流,认为这样不但可以防止泥沙沉积,还能将河底的淤泥冲走。。。。。。”
庄师爷忽然打断道:“那不是挺好的,泥沙不沉积了,河道还能加深,岂不是永远不会溃堤了!真是好办法!”
“外行人说外行话!”汪同生摇了摇头,也不去管庄师爷瞪眼睛,继续说道:“束水冲沙,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却不行,因为堤坝修的太窄,坝壁受到的力度就更大,一旦水势骤起,很可能坝毁堤溃,况且,河水太深,上层水流急,而下层水流缓,根本不能起到冲沙的目的。”
李元宏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着,因为他知道,曲沃县一个最大的隐患就是水,水大的时候发生洪涝,无水的时候又发生旱灾,自己虽然已经完成了租佃改革,但土地贫瘠,亩产低下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农户们还是靠天吃饭,一旦发生大规模灾情,那自己就束手无策了,所以一定要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
只听见汪同生继续说道:“古人的第二条办法正好相反,那就是——分流分洪,不筑或少筑堤坝,多开支流,引入湖泊之中,如此一来,河湖相间,水势减缓,也就无所谓洪水了。”
庄师爷正想喊一声“好办法!”,忽然想起刚刚才被数落,连忙闭住了嘴巴,暗叫一声“好险”。
汪同生看了庄师爷一眼,心道这次你怎么不喊了,却见庄师爷嘴巴紧抿,显然是极力忍住了,不由哈哈一笑继续说道:“分流分洪其实也不可取,因为一旦放弃堤坝,水势一缓,泥沙就会沉积下来,河床便会越来越高,到时候,固然是没有洪水,但恐怕处处皆为鱼鳖之地了。”
李元宏点了点说道:“再说了,这平阳府地窄人稠,哪里来的大片湖泊呢!汪兄,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从汾西到曲沃,坝体不能筑成四道了,而要改为三道,一道缕坝用来束水,将水位提高,坝体上开出一个个缺口,根据水位的不同,调节泄洪的水量。第二道主坝,开出高低不同的缺口,用以泄洪,第三道格坝,用来和主坝形成一条沟渠,用以疏导水流。”
“这样一来,不论水位高低,既可以起到减缓上层水流的水势,不至于溃坝,又可以加速下层水流的流速,不至于沉积泥沙,此谓一举两得也。”
汪同生说的自己也有些兴奋了,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就是一大口,两眼放光的看着李元宏。
李元宏听明白了,汪同生的办法就是:沿着整个汾河堤坝,每隔一段就开出一个缺口,就像城墙上的垛口一样,只不过这缺口有高有低,根据水位来调节水量,从汾西到曲沃这70里地,等于处处都可以分洪,而且分出的洪水自成一渠,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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