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隔日。
闵智笙一路尾随陈竹隐,见他在祠堂上香后,开车出去。他想着,陈竹隐是追那小姑娘去了。
当机立断找来了大儿子一家,吩咐了几句,让他们今日必须离开句容。
小虎子张开双臂,抱住闵智笙的大腿,哭喊着叫爷爷。
他扶住门把,只觉得身心乏力。
到了祠堂,他脱下衣衫,只见那伛偻的背影后,颈椎上是血红的符咒。
闵智笙跪下对着堂上牌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师傅,徒儿不孝,今日我要为以往罪行请罪…”
他声音带着哽咽:“拼上了这条老命…”
地上一道人影缓缓而至,他慌乱的起身,回过头时脚下恍惚,扑通双膝着地。
对方手抓丝巾,一身精致的旗袍,轻笑道:“何须行如此大礼?”
闵智笙手扶着桌角,艰难起身,凹陷的眼眸带着泪花,他问道:“你是谁?”
女子抬起脚尖跨进祠堂,她步伐款款,一身旗袍走起路来实在好看。她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倒是有白龄这一称呼。”
她眼神盯着闵智笙背后颈椎,细眼一看,说:“容器?嗯…不该呀!说句难听的,您也是半只脚踩在棺材板上了,拿您当容器安的什么心?”
这一席话,像打在闵智笙心头上。
他哆嗦着嘴,赶紧把衣衫套上,慌张说道:“姑…姑娘认识这符咒?”
白龄踩着尖细的高跟,个子高出闵智笙半个头。
他见对方神情大方,抿着嘴角那种傲气,只觉不是一般人有。他继续说道:“姑娘说得对,这符咒本来是刻在我孙子身上…我是…我是用老命来抵…符咒我无能解开,我只能…”
白龄接话:“只能用替身方式?”
闵智笙顿时老眼一花,他锥心的痛,话都说不利索:“当年…我杀害了师弟…他用我小儿子当容器活着…如今,又拿家里的命根子威胁…”
她轻踩碎步,只觉祠堂内闷热,踏出外头翠绿一片。
白龄笑道:“依我看来,他不属于妖,也不属于人。活得岁月之长无法估算,又怎会是你师弟呢?”
闵智笙心跳像漏了一拍。
她又说:“不管是何牛鬼蛇神,今儿梁子算是结下了。想在我面前抢走血继,还得看姑奶奶答不答应!”
背后那老人上前一步,他心里摸清了个大概,不管陈竹隐是何人,他只想要他死。
他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好方法…杀了他!”
白龄回眸,那双眼珠子清亮,盈盈笑意:“您这一身…”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说:“是想用自己命脉去布阵?”
老人低沉嗓音,咬牙切齿说:“能除掉陈竹隐,在所不惜!”
“竟是如此,我保您儿孙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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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把烛火吹得闪烁。
门庭外站着二人。
闵智笙说:“当年师傅病魔缠身,无疾而终。师弟陈竹隐在外十多年,怕是在想方设法…让师傅重生。”
白龄语气冷了三分,说:“若是如此轻易,我何须苦等?恐怕连陈竹隐都不曾知晓…”
她顿了顿又说:“当时我并未料到,血继在这女孩身上。总觉鬼医家有男丁,未曾想过,到了茶唯这一代,血继竟藏在念变另一个意识当中!”
闵智笙接话:“念变?”
“人的体内藏着两个意识,自小便互相争夺,互相压制。某种程度刺激正念,会令其衰弱,邪念便可借机破茧而出。”
“这么多年,想尽一切办法,对这女孩真是束手无策。她了无所依,身无牵挂。若非引她到长沙,也不会有今天这幕。”
“陈竹隐善用容器不假,想把血继当成容器。哼…百年古墨竟给小儿练大字,荒唐至极。”
闵智笙满背冷汗,风一吹凉飕飕,喉结滚动,他吞了一口口水,声音试探问道:“那日水灵带的那痴傻姑娘,是你动的手脚?…那..那小伙子是你?”
白龄笑道:“是我。不过是让茶唯堕入回忆,痛苦能领人改变。”
“精心培养的果子,尚未成熟,过路人便想采摘,吃他个满嘴苦涩,却坏了我果子。”
“趁未摘时,杀他个回马枪,让这老人家见识见识。好东西,都需要一个过程!”
闵智笙吓得两腿都在哆嗦。
但想起早晨孙子小虎子,握紧双拳,他咬牙说道:“我竟全力配合你就是!”
白龄曼妙身姿,步伐轻盈,如同一大家闺秀。
院子里一颗翠绿的果子树,长得实在好,那点点青绿,透得像能滴出水来。
她站在果子树下,呐呐道:“万象之繁,无法一言蔽之。万物之妙,也不可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