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又有清军的支持,本身是官僚贵族、王室外戚,又有着性理学家的名望,所以在朝鲜国内,可谓位高权重、一呼百应。
“你说,那大明军队业已在耽罗岛上,借着光海君的名号准备兴师犯我疆界?逆贼光海君更是为虎作伥,妄想着复辟大位?”
年纪在四十多岁的金自点,相貌清俊,完全是一副朝鲜两班子弟的贵族派头,身上穿着标识着一品大员的便服,却是用上好的苏杭绸缎制成。
“下官不敢撒谎,如今济州已经被逆贼和从大明浮海而来的天兵占据,又有数千丁壮被逆贼以军饷军粮引诱裹挟,一时间声势惊人,请议政大人早作决断才是!”
兹事体大,虽然金自点位高权重,又有辽东反贼引为外援,但是涉及到这种宫闱相争,兄弟夺位的事情,他还是不敢怠慢,连夜进宫求见被朝鲜历史称为仁祖的李倧,将有明军自海上来援,眼下以耽罗岛为立足点,并且意图以李珲为号召,夺回朝鲜王位的紧急军情禀告。
这个消息,令朝鲜王李倧心中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又将十余种香料混在一处,酸甜苦咸麻辣混在一起,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道。
“朕被胡虏围困于南汉山城时,天朝大军在何处?今日寡人已经向建奴屈膝投降,派遣世子入沈阳为人质,天朝大军却为何屯兵于耽罗岛?”
“我朝鲜与天朝,本系骨肉之邦,难道说,就因为寡人迫于形势降了胡虏,天朝便遣下大军前来讨伐?”
“殿下,臣之愚见,当日殿下命人往登州求救兵,天朝直到我国被胡虏迫降也未曾发一卒渡海而来。这君臣大义已绝,今日又派遣大军前来,与被囚禁之罪人光海君图谋复辟,实属罪不容诛。臣以为,当遣使往盛京求救兵,面见大清皇帝,求大清皇帝派大军前来抵御明军。”
在朝鲜末代统治者将韩国改称大韩帝国之前,朝鲜王不论是在国内的公文还是口头上的称呼,都是自称寡人,臣子称呼他也是大王、殿下。那些棒子戏里李朝的历代国王们大言不惭的自称朕,大臣宫女们称呼他皇上之类的场景,基本上不存在于历史史书上。
金自点的话,在朝鲜王李倧耳中就是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请那些把朝鲜抢得一干二净的胡虏再度入朝?你还嫌他们抢得不够多?
“金议政。”
“臣在。”
“你所奏报之事,可有大明官军正式文书在?”虽然心中忐忑不安。毕竟瞎眼的弟弟也是被万历皇帝正式册封过的,自己的这个权知朝鲜国事的位置。可是派遣使者多次往登州去解释,遭了当时的登莱巡抚袁可立无数白眼,甚至是禁止朝鲜使者船只进入登州水城门,更令手下军兵登船对朝鲜使团携带来的各船各军兵器进行登船检查,逐一进行登记造册。在水关之外足足的喝了三天海风,登莱巡抚才接见了这个朝鲜使团。
如果不是因为大明正在集中全力征讨辽东反贼,国力被辽东反贼和国内的东林牵制,客观上也不允许明朝在这件事情上太较真。袁可立从全局和实际出发退而求其次。“请正词质责之,以济师助剿为券,与廷议合。”
这才勉强让李倧这个依靠宫廷政变上台的权知朝鲜国事获得了合法地位。
一旦要是明军翻起旧账来,你个篡位上台的家伙,不知感恩戴德不说,反而投降了胡虏,这还了得?遣大兵伐之!顺带着再把瞎眼的弟弟扶上王位。就像明国曾经出现过的夺门之变一样。
“来人也只是听得济州街谈巷议。并未见到大明官军正式文告。”金自点虽然亲清,但是脑子还是很清楚的。朝鲜夹在大明和大清两大势力之间,只能是采取走钢丝的态度,否则随便那一边都可以让朝鲜万劫不复。
“但是大明军队在岛上招募辅兵和民夫却是出具了榜文告示的。”
这也就是说,大明官军企图利用光海君重新夺回朝鲜的宗主权一事,纯属于街头谣言?并未有实际依据?
李倧的脑海中飞快的旋转着。试图从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个头绪来,让自己能够找寻到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想了半晌,他也无法在若干种可能之中选择一个能够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一阵香风悄然飘了过来,正是他的宠妃贵人赵氏为他送来了晚上滋补的羹汤。见他正和金自点为了国家大事而犹豫不决。
“大王,臣妾倒是有一点愚见。”
“爱妃。你有何高见?”
“既然大明官军到了耽罗岛,据王京有千里之遥。中间又有大海相隔,免不了有些消息不尽不实之处。不如遣朝中重臣前往,名义上是劳军,暗中窥探情形。一旦探明情形,到那时是战是和,便由大王收发由心了。”
在金自点不住的在心中诅咒和问候赵贵人的祖宗十八代女性亲属中,李倧下旨,令他前往耽罗岛慰劳大明军队。
“务必要做得极为机密才是!切勿令消息外泄!办好这个差使回来,寡人定当升你的官爵!”
“我太阳你赵家的祖宗十八代!你这时候让我去大明军中探查虚实态度?满朝全国都知道我是忠于大清的,让我去那大明朝的军营之中,不是打算让我喂了大海中的鱼虾吗?!”
心中不住的咒骂着赵贵人,脸上还得做出一副感谢君王托付重任的表情来,跪倒在地上隆重的磕了几个头之后,请示此番出访明营的方略。
“见到大明统兵将领,务必要陈述我朝鲜的一番苦衷,实在是被胡虏兵临城下,迫不得已。但是我全国上下,望大明北伐之兵如大旱之望云霓、婴儿之望保姆。”
“但是眼下朝鲜刚刚被兵不久,实在是无力供养大军。请天朝军马水师先行班师回朝。待朝鲜稍稍休养生息后再请大军前来便是。”
“光海君乃是本王之弟,当日在江华岛上养病,胡虏入境侵扰,为了避乱故而到耽罗岛上安顿。如今胡虏已经退去,光海君僻处海岛,身边无人照料。只要大军能够将光海君送还,敝国上下无不感念大军恩德。”朝鲜王俨然是一副兄友弟恭、有情有义的兄长思念僻处海角一隅之地,身旁没有家人照料的瞎眼弟弟形象。
对此,金自点也是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有可能,不,不是有可能,而是已经严重威胁到李倧的朝鲜统治者地位的光海君李珲给弄回来,牢牢的掌握在李倧的手中。
为了能够让渡海而来的上国天兵满意,李倧咬咬牙,从空得可以在里面策马狂奔的府库之中挤出了几万两金银,和十余万斤黄铜。另有部分朝鲜出产的紫水晶、白水晶、红玉、黄玉、软玉、黑耀石、玛瑙、天河石等物,又从宫中诸位妃子处搜罗了些金银头面之物,将库存的最后一千匹虹缎一并取出交给金自点。
“寡人这回可是倾家荡产了。希望能够令上国天兵满意,将光海君那逆贼交还与寡人,也好还朝鲜一个清平世界。”
望着逶迤而行往南方行走下去的金自点队伍,站在汉城城头的李倧心乱如麻。一会在心中咒骂一阵胡虏,若不是你们兴兵而来,天朝怎么会起兵伐我?一会又咒骂一阵光海君李珲,你个废人,不好好的在耽罗岛上养老,还痴心妄想,与大明天兵一起打算夺回大位?!
“只要能够保住寡人的王位,将李珲逆贼交还给寡人处置,便是开出泼天也似的条件来,寡人也一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