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简宁呵呵一笑,指着那小厮道:“金子,银子,皆吾子也!”
“哈哈哈哈哈!”
一个声音在简宁耳边炸开,“有趣,有趣,姑娘这比喻当真有趣!这墨香书社素来看不起穷书生,姑娘若想买书,不若去对面的百文斋好了。”
简宁侧头,只见来者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一头秀发半绾半披着,一双眼睛好若天上星辰,嘴角微扬,带着狂放与不屑,那不屑不是对简宁,而是对墨香书社的。
“胡彦书,又是你这狂生!你又来捣乱!哼,名臣之后竟下贱如斯,居然如此拉生意,你这贼养的汉子,忒不要脸了!”
又是一人出现在简宁跟前。此人一脸大胡子,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绸缎交领袍子,腰间还挂着玉坠,很是富贵的样子。
想来此人应是墨香书社的当家人了。
简宁默默扫了一眼,刚要说话,却又听那名唤胡彦书的人道:“啧啧,蒋狗头,你就是开了书社也沾染不了圣人的文气。罢了,罢了,不与你争辩,免得堕了先祖的清名。这娘子,可是要买书?来来来,且到我的百文斋一坐,喝点香茗去去暑气,可莫被这儿的羊头狗头们给染了腥臊气。”
“噗!”
简宁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瞧那个蒋狗头的表情,就知已不止一次落了下风了。
“胡彦书,你这混蛋!哼!竟与些死锉的穷鬼往来,我看你家的家业就要毁在你手里了!到时老爷我大发慈悲,让你来当个伙计,你看如何啊?”
这说话可够难听的了。这老板定是没读多少书,如此粗鄙也难怪小厮这般样子了。
简宁蹙眉,刚想替这位帮自己出头的兄台说几句,哪里晓得这位兄台却是呵呵一笑,道:“这事就不劳蒋兄烦心了,待三年后我中了举人,呵呵,恐怕你老蒋得叫我老爷了。”
“哈哈哈,笑死人了!你以为行举业这么容易?你要这么自信,今年就是大举年,你为何不去呀?”
“小娘子,走吧,莫理这俗人。”
胡彦书的脸冷了下来,指着对面一家书斋道:“别看我那店小,却是什么书都有。”
简宁点点头,心里也是有点感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明朝人撕逼起来也不可小觑啊!
不理会蒋先生的骂骂咧咧,简宁与二哥跟着胡彦书到了他店里。简宁一番打量,见这书斋虽小,可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店里燃着熏香,味道颇为淡雅,无意间就让这书局多了几分雅致之气。
再看那青衣小帽的小厮,迎来送往间都是一个表情,未曾因人衣着简朴而起轻视;而店里此刻也有好几个客人了,有的打扮还行,有的也如她一样,一看便是穷人。
店里设了几张桌椅,简宁甚至看见有人在抄书,想想那蒋先生的话,简宁忽对这个胡彦书起了几分钦佩之情。
视钱财若粪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能做到的,那都是圣贤。同时,心里也对今日之行多了几分信心,这胡书生看起来非迂腐之人,应能接受自己的小说吧?
入座后,胡彦书就问道:“小……哦,小兄弟,你是要买什么书啊?”
简宁摇摇头,“胡大哥,我是来卖书的。”
“卖书?”
胡彦书愣了愣,再看了看简宁与简二哥,心下明了。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小兄弟定是生计艰难吧?只是圣人之书可当传世宝,能不卖还是不卖的好。若是小兄弟有难,胡某虽是比不上对家的,可这生意倒也能维持。如今正好缺几个抄书的,我听小兄弟说话那也是读过书的,不若……”
简宁心里一暖,知道自己这是遇上好人了,当下连连摇头,道:“胡大哥误会我意思了。”
她说着便是将手稿从袖子里抽出来,面带羞涩地道:“家道中落,哥哥又因年幼风寒落下了病根。如今囊中羞涩也顾不得许多,故而写了一话本,想卖给书社,也好得个苟活。”
“话本?!”
胡彦书的表情可谓精彩。此时通俗小说需求虽极大,可能写的人却不多。好多人写出来的东西,那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莫说是刊印成册了,就是放到茶馆里当谈资听都觉臭不可闻。
现在一个姑娘,居然跟他说,她写了一本话本?莫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他又将简三娘打量了一遍,这才看出一些不凡来。
这姑娘一身衣服虽洗得发白,袖口甚至都破边儿了,可就坐在那儿时,好似万紫千红里的一朵淡雅雏菊,虽不如牡丹富丽堂皇,可隐隐向上脱俗姿态却不容小觑。
这可不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