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有些发愁起来。
看到范蠡,她算是明白,自家院里的水井,破旧的屋顶都是什么人给修整的。
阿娘原本从不管她上山的事,她昔日一早吃完饭就上山牧羊,连中午都不回家,在山中习剑砍柴,顺便打猎,到日落方才下山。哪怕偶尔受点小伤,只要她自己处理好,阿娘顶多说她几句。这些年来,就算阿娘知道她在山中不单单是砍柴打猎,也不曾多问过一句。可今日,阿娘却问及她的师承……
在吴宫中,素锦请她指点离火者剑法之时,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她的师承,她当时压根没说,且没想到,阿娘也会问。
青青叹息一声,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阿娘的心思,她不问可知。
越王如今还是派范蠡上门嘉奖求请,一副礼下于人的姿态,可若是一拒再拒,他直接以一国之主的身份下诏征召,她们母女还能如何抗拒?她就算剑法再高超,也是一人之技,而非一国之敌。更何况阿娘身子不好,手无缚鸡之力,根本经不起这等惊吓。
连孙武那等举世无双的人物,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她们孤儿寡母的,又能如何?
施夷光原本还让她遇到难事可去求诸范蠡,她如何知道,如今来为难她的,就是他。
这人风度姿仪俱佳,三言两语,就能激得她心烦意乱,最后偏偏一笑而去,反倒让她拿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青青从包袱中拿出残刀,解开上面缠着的布条。看到上面斑驳的锈痕和几乎如锯齿般的刀刃,她忽而心中一动,这把刀她也就用过一两次,并非血滢剑那般无坚不摧,这上面的缺口,好几处都是这次新添的,可见并非什么宝刀。可孙武非但将此刀供于神机楼中,还珍而重之地将它送给她。
当时他看着这把刀的神色……青青握紧了刀柄,无意识地用力一扭,那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刀柄,竟然微微转了一下,似有松动。
能转动?
青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继续用力,那刀柄非金非铁,也不知是用何物铸成,原本看似与刀身浑然一体,可这会儿在她的暴力之下,愣是扭转了几圈,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最后她用力一拔,终于将刀柄拔了出来。
“呃……”
看着刀柄掉出的一卷薄绢,还有这古怪的刀柄内露出的另一截短匕,青青不由一怔,刚拿起那卷绢帛,入手只觉清凉丝滑,如水轻柔,薄薄的一卷,却不知有多大,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得身后传来韩薇的声音。
“青青,这是何物?从何而来?”
青青猛然回头,发觉韩薇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好走到自己身后,而她方才专心折腾这把残刀,居然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不觉有些汗颜,但念及孙武曾经对她提及与阿爹阿娘的渊源,倒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受欧钺所激,前去行刺孙武,却被他识破,两人不打不相识,却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还是被人利用,害死了孙武。
韩薇没想到女儿这一去,竟然做出如斯大事,一时间听得心潮起伏不定,最后在青青身边坐下,从她手中接过那把短匕,随手抽出一根发丝,放在短匕刃口,轻轻一吹,便断为两截。
青青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吹毛短发”的宝剑,她的血滢剑若非有她的内力加持,与废铁棍一般无二,别说吹毛断发,连刃口都没开。可更想不到的,是阿娘居然有此见识。
“阿娘……你认得这剑?”
韩薇并未回答,反而又拿起那卷薄绢,轻轻一抖,那看起来薄薄一卷的绢帛,打开来,竟有数尺见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青青自幼跟着韩薇习字,可她并不喜欢练字,自己的一笔字写得如虫爬狗抓,远不及韩薇的挺秀清丽,然这一卷帛文上的字却是字字刚劲有力,笔锋飞扬,有若刀锋剑芒,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显然书写之人,并非寻常文人墨客。
“这是什么?”青青看着上面的字,心头剧跳,有种不好的感觉,弥漫开来。
韩薇轻叹一声,苦笑道:“想不到,大将军竟然将此物传给了你!”
她看着绢帛上的字迹,缓缓念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青青听得目瞪口呆。
韩薇闭上眼,说道:“鱼肠剑,孙子兵法……一者弑君,一者无敌,他为何要传给你?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