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让她又气又痛,难以忍受。
“阿娘,我是去找范大夫。”青青亦不忍见她如此难受,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去找范蠡的原因,既然知道了越王赐封的目的,她若无法应对,免不了还会影响到阿娘,好在有吴国比武征贡一事,能让她有机会转圜。说到最后,她忽然想起孙奕之来,又补充了一句,道:“孙大将军的孙儿也来了,阿娘要不要见他?”
“见过了。”韩薇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下午他已经来拜访过。”
“啊?”青青一惊,急忙问道:“他来干什么?”
韩薇有些犯愁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原本发愁的是女儿年过及笄,尚未找到人家,可这会儿来求亲的接二连三,却又一个个齐大非偶,目的不纯,家世更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比没人求娶更让她烦心。
“孙小将军送了些礼物来,说是酬谢你的救命之恩。”
“哦……”
青青松了口气,她不止一次救过他,致谢倒也正常,只是那会儿他突然出现,撵她回家的口气,熟稔得毫不见外,这会儿想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尤其是从阿娘口中听到“孙小将军”这个称呼,感觉更是格外别扭。
“阿娘,等我替范大夫练出八个足以应对吴国武士的人,便可向大王求情,让师兄脱了奴籍。有范大夫照应着他和欧大娘,就算我们走了,他们也不会受人欺负。我就忙过这几日,完事就和十六哥一起陪你回晋国,好不好?”
韩薇听她说完前因后果,亦是一阵叹息。对于越国百姓的苦难,她比青青的感触更深,不单单是丈夫被征夫一去不返,就连这苎萝村中,青壮男子无一幸免,村中活下来的老弱妇孺,日子也过得无比艰难。她家若非有些积蓄,青青又能牧羊打猎赚钱,单靠她做点绣活,根本无法熬到今日。
若是吴国加征贡粮和民夫事成,那越国百姓又要遭受一番洗劫,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青青有这个能力击败吴国武士,为越国百姓免去此劫,她自然不会拦着,只是也明白,就算事成,这功劳还是大王和范大夫的,百姓们不会知道是青青出的力,她的名声,依然无法挽回。
看到阿娘终于点头,青青赶紧抢过她手里的针线和衣服,扶着她去洗漱休息,生怕她再熬下去累坏了身体。
好容易哄着阿娘睡下,青青心烦意乱,哪里还能睡得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干脆找出当初那支竹笛,悄悄从窗子翻了出去,躲到院外的竹林中,低低地吹起那曲《采薇》,只是久不练习,原本就不怎么熟练的指法更是乱得一塌糊涂,断断续续,曲不成调,越吹越是烦躁起来。
孙奕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跟着吴国使者一起来。她一想起在姑苏城那段时间,从盗剑时的针锋相对,到孙家灭门时的敌友难分,从千里奔袭的并肩作战,到孤岛疗伤的日夜相对,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拥有了那么多与他有关的记忆。
只是这些记忆里,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甚至到现在,她连他教过的唯一一首曲子,都吹不好。
而他……青青不愿去想他真正的来意,他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是看她被诸国间客软硬兼施的热闹,还是越国被逼加贡的热闹?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想知道,他在其中的作用。
她的身份,是如何被人知道,孙武兵书为何被传在她手中……就算聂冉说是有人认出她身上的残刀是孙武所传,她也不能不怀疑,这背后的推手是否与他有关。毕竟,他才是正经八百的孙武传人,嫡亲子孙,那些人不去找他,偏偏缠着她不放,若说与他毫无关系,她才不信。
当初刺杀辟邪,替他解围,是她心甘情愿帮忙。主动帮忙是一回事,被动成为替死鬼则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她回到越国之后,就算自己不怕那些间客刺客,也要顾及到阿娘的安危和身体。
可如今,一步步地,逼着她想不趟这滩浑水都不行。
她越想越是生气,吹出的音调更是散乱无序,忽高忽低,非但没有那种悠扬婉转之意,反倒越来越尖锐刺耳,跑调跑得不知有多远。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