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一直忘不了那竹园中的一幕幕画面,甚至这会儿她的视线都不愿在子路身上稍作停留,生怕再碰到或想起那让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孙奕之点点头,转身向子路拱手一揖,说道:“既然别院中不方便留女子在此,我们三人便去城中暂住。等安排好住处,再回来向老师请教。”
子路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青青,终于还是点头说道:“也好,你们在城里住着也方便。今晚若是赶不及回来,我会替你转告孔师,明日再来。不过,这些东西还是留在这里,我替你们处理了。”
“我们自己能处理!”青青先前不想看他,是怕引起联想,可这会儿一听他居然要收走自己的战利品,立刻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我要去卖了换东西……”
子路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些兵刃之上,十之七八都带有血迹,还有鲁国季孙氏的印记,你若敢公然拿出去卖,等于公告天下,你杀了季孙家的人。子易,你求亲时,是不是找错门了?”
他最后轻瞥了孙奕之一眼,轻哼道:“若非替你扫尾,这些垃圾,你以为我愿意处理?”
“多谢师兄!”
孙奕之自然知道子路言之有理,这也是他先前一路上都用马皮盖着战车,将一辆好端端的战车搞得跟屠宰场的货车一般,连臭味都得忍着,免得被人发觉其中奥妙引起事端。他们若是真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卖,别人认出来历,搞不好就会来个黑吃黑,或是引来季孙家的人。而子路如今在卫国执政大夫门下做事,自然有门路处理这些战利品。
“青青,子路师兄是为我们好,还不向师兄道歉?”
青青也不傻,一点就明,顿时有些汗颜,愧于自己的小人之心,倒也毫不含糊,当即就向子路行了一礼,认认真真地说道:“方才是青青言行冒失,误会了子路师兄,还望师兄见谅!”
她如此干脆利索地致歉,知错就认的坦荡,反倒让子路对她的印象好了几分。
子路也不为己甚,点头说道:“不知者不罪,你心思单纯,倒也不是坏事。别院距离最近的主城清城也有近十里地,你们还是早些过去,以免误了时辰。”
孙奕之应下,便让青青和公输盘各挑了匹马,三人骑马赶往主城,剩下的马匹和战车等战利品,统统交给子路处理,左右他做惯了行军总管,收拾这些东西,不过举手之劳。
三人骑着马一阵风般直奔清城而去,那清城也是卫国的一处重镇,正是孔俚家族属地,城池方圆不过二十里,里面却有是车船店脚牙样样皆有,还有个小小的码头直通濮水,往来客商如流,形成个繁盛的市集,正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比那南山别院的人气旺盛许多,更适宜打尖暂住。
等找到了客栈,让公输盘跟着店家去安排马匹,青青这才拉着孙奕之到无人处,将先前跟着子路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最后还忍不住说道:“我看那女子对你师兄说话时口气大得很,不知是何来历。哼,你师兄还说什么别院不宜留女子,那女人是谁?难不成还是什么山精妖怪?”
孙奕之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从后槽牙到天灵盖,都开始酸痛起来,苦笑着说道:“她虽不是妖精,却也跟妖精差不多了!你出去切莫告诉他人,想来……那女子便是卫灵公夫人,如今的卫王嫡祖母,昔日的宋国公主,南子。这南山别院,本就是她家的地方。”
“什么?夫人?卫王祖母?公主?她?!”
青青听到这一连串的头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回想起那女子的模样,气度风华,的确高傲华贵,可更让人瞩目的,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惑之色,哪里像是一国之后,还是当今卫王的嫡祖母……她开始理解子路的纠结痛苦之处了。
有这样一位“贵人”在别院,还是名副其实的主人,他当然不敢擅留外人。
只是,一想到那个与之缠绵的美男子阿朝,想到南子的身份,青青又有些糊涂了。
“可她看起来很年轻啊!而且……而且那个男人,似乎也很年轻……居然已经有孙子了,那得多大岁数啊?还真跟妖精差不多呢!”
孙奕之听得哭笑不得,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嫡祖母,并非亲祖母。南子是灵公续弦,卫王辄乃是太子蒯聩之子。因太子蒯聩犯上逃亡,灵公薨逝后,本欲传位于公子郢,因郢非嫡出,故而坚辞不受,南子扶公子辄继位,如今为卫太后。那个男子,应该便是她青梅竹马的请人,宋公子朝。”
他亦曾听闻过南子大名,更清楚当初灵公尚在之时,南子约见孔师,还为子路不喜,后有因灵公重美色而轻才德,方使孔师失望而去。想不到一晃十年过去,五进五出卫国,孔师壮志未酬,困顿于此,寄人篱下不说,还是寄于此人檐下,难怪子路有口难言,有志难筹,好生生一条汉子,竟然憋屈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