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没说什么,将目光望向身形悬空的叶知秋。
尽管这样的一幕对她而言同样新奇,但顾绯衣最为关注的重点当然不会放在这里。
她只在乎叶知秋是不是能够重新活过来。
以及...
是不是可以宰了姜麟那个混蛋!
但想也不用想,无论老周还是先前一直在帮叶知秋的姜夔,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把那人的脑袋砍下来,毕竟被人尊为朱雀的姜麟,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人族的顶尖战力之一——虽然不是最顶尖,但像他一样的存在每少一个,对人族而言都会是场极为沉重的打击。
虽然有些不太甘心,但似乎也就只能这样了。
老周默默收回看向顾绯衣的目光。
年轻人总是这样,不会隐藏自己心里的想法,让人一眼就能彻底看穿。
但问题的根源却不在她身上,而是在于这个吃人的时代。
诡异与神明,人类与神符,生存与灭亡...
这之间存在着太多太多的未知,也存在着太多太多的难解,似乎正是因为这些,在这样一个貌似秩序井然,但实则是从根上就已经开始腐朽溃败、已经近乎于礼崩乐坏的时代之下,要做一个从内而外都很正常的人,很难很难。
姜麟只是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
姜夔就很正常吗?
或者洪武,顾绯衣,包括眼前这个险死还生的年轻人,以及...自己。
大家的思想和行为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存在,只不过大部分人无法察觉有些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包括老周自己也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言谈、举止等等方面,是不是符合一个正常人类的标准,因为在这样的一个时代,真的很难还能找出所谓的正常的标准。
陈旧的东西正在崩坏,过去的一切也在因为诡异的冲击而坍塌,无论是这个世界的模样,还是人类幸存者的思想。
然后还能剩下的,很显然就只有支离破碎。
它们貌似留下了一些过去的痕迹。
但恰恰又是因为这些留下的痕迹,才让这个时代之下的人类,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这是一个介于曾经和未来之间的阶段,是一个从过去的正常,到未来的正常的过渡。
但谁知道未来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或许现在的疯子,恰恰就是以后的常态?
老周习惯性地搓了搓下巴,忽然觉得,这似乎还...挺让人感到好奇的?
剩下的一切,就在波澜不惊中安稳度过。
等到叶知秋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准确来说,应该不算完全恢复,因为他的额头上,也就是在他人而言神符落定的位置,留下了一条非常纤细的焦黑。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毫无头绪,到最后也就只能暂且把它当做最终留下的缺陷,但毫无疑问的,叶知秋体内那股炽盛的能量已经耗散殆尽,只是过程有些痛苦,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就被迫陷入沉睡之中。
问题不大,睡上几天再大吃一顿应该就能恢复过来。
老周把自己的外套留给了叶知秋,然后就说他还有课要上,跟着就像拎了一只鸡仔子那样,五指如钩钳住姜麟的脖颈将他拖在地上,率先而去。
姜夔几次尝试着开口说些什么,但到头来还是没敢说话。
作为北城南区的一局之长,平日里免不了要跟这位因为某些原因,才会在这偌大的北城之中选择坐镇此处的老周打交道。
所以他很清楚这位算不上长官的长官,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大概就是...有些时候很和蔼,有些时候很核蔼。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闹出这种事来,几乎没可能善了。
死倒不会,但是不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得看运气。
姜夔默默叹了口气,与顾绯衣打过招呼之后,便带着一旁的洪武返回局里。
之前老周临走之前也曾说过,如果她想的话,可以先和叶知秋先住这里,这是他在刚来第二中学就任时就已经盘下的小院,本来是用作辅导差生功课的,只不过最近几年一直没能用得上,也算荒废已久,如果有人愿意住的话,正好也能帮忙打扫一下。
这个小院,应该很快就要重新用到。
顾绯衣也确实有着类似的打算。
主要是不想让张妈妈担心,毕竟叶知秋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多久才能醒来,倘若真要直接回去阳光福利院,那很多事就根本瞒不住。
她可不是那种擅长撒谎的性子。
于是在将身上就只披了一件外衣的叶知秋送进屋里之后,她就如约开始收拾这里的卫生。
院子里一片狼藉,但因为刚才的事情,那些野蛮生长的杂草已经全被灼烧殆尽,所以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将院子里的那些痕迹清理一下。
各种各样的灰烬,以及某些避风避雨的角落里的干涸血迹。
屋里也是,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有些染血的地方,无论桌椅板凳还是墙壁,也都需要很仔细地擦拭一番。
这没什么不对劲的,毕竟是老周曾经用来辅导差生的地方。
就连学校里的演武场,无论是第二中学还是京高学府,几乎每天都要有人专门负责洗刷一番,否则要不了两天时间就会腥气冲天。
只不过因为这些血迹已经很旧了,所以有些地方已经渗入其中,只凭擦拭根本无法彻底祛除。
等到这些全部做完,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顾绯衣在这附近很简单地解决了一下晚饭的问题,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与新的被褥。
回来的时候其实时间还不算太晚,但一连几天的长途奔波,再加上今天的心力交瘁,尤其是之前那道没能完全显化的神符对她而言消耗极大,便也早早洗漱,然后回到屋里,褪去所有衣物之后,便紧挨着身体依然热到发烫的叶知秋躺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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