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字刻本身光滑无比,如玉石般。
叶知秋很快就已平复呼吸,然后努力放平自己的心境与情绪,走上前去。
但是当他与那刻有缑氏二字的山石并立之时,却又忍不住地皱起眉头——前方所见,一片空旷,就连丹台残破崩塌之后的遗迹也没有,唯能见到怪石嶙峋,荒草丛生,并且此地温度要比山下更冷许多,以至于哪怕此间正值初秋、三伏未过之际,仍旧呈现一片生机枯败的模样。
倒是山顶边缘处的一株古松,勉强称得上是枝繁叶茂,歪歪斜斜朝着山外伸展出去。
除此之外,山顶便再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
叶知秋良久方才清醒过来,四面环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心里顿时惊愕且怒。
惊的是溪兰竟在舆图上面欺骗自己,怒的也是舆图并不准确。
正值此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很奇怪的鸣叫声。
叶知秋阴沉着脸回头看去,却没见到黑袍男子的踪影,只有自己适才登上山顶的那块石头上面,趴着一只油光发亮的蛐蛐儿,并且品种也是赤胸墨蛉,背翅正在迅速震动,鸣叫声格外的嘹亮且尖锐,并且明显存在抑扬顿挫的感觉,似乎能够穿透心灵,平复燥气。
叶知秋渐渐冷静下来,不再理会这只突如其来的蛐蛐儿,转头四望,额间竖痕悄然渗出点点嫣红。
大雾顿来,极为厚密,白茫茫一片,覆盖了整座山巅。
但是唯独身旁这座刻有缑氏二字的山石,不曾受到大雾阻拦,一眼看去,极为明丽且突出。
叶知秋眉头一皱,沉吟片刻,伸手尝试触摸刻在上面的字体。
冰凉沁骨,但不冷冽,甚至是在手指逐渐适应了这份冰凉之后,竟还隐隐察觉些许暖意。
耳畔随之传来阵阵悠扬的声音,初时极远,甚至不及蛐蛐儿鸣叫,但是很快就已近在耳边,以至于就连山顶呼号吹袭的罡风,都被这阵悠扬的音乐掩盖下去,一如凤凰鸣唱那般,动人心魄。
这是...笙?
叶知秋张大双眼,四面望去。
大雾仍是大雾,但是不知何时已经卷动起来,随后便听一声尖锐的长唳,一只白鹤,缓缓扇动翅膀游于大雾之中,忽隐忽现,笙乐似是从它而来,并且随着白鹤出现,笼罩山顶的大雾逐渐变得淡去许多,才能逐渐看得真切,山顶周围,竟是一片星河浩瀚。
“枕当高四寸,足相去各五寸半,去身各三寸。解衣披发,正偃卧,勿有所念,定意,乃以鼻徐内气,以口出之,各致其藏所,竟而复始...”
浩瀚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极为宏大的嗓音,如诵经般,声音在这寰宇之内,阵阵回荡。
待得一经诵罢,稍作停顿,又有续篇:
“奉道之士,须审子午卯酉四时,乃是阴阳出入之门户。定心不动,谓之曰禅。神通万变,谓之曰灵。智周万事,谓之日慧。道元和气,谓之曰修。真气归元,谓之曰炼。龙虎相交,调之曰丹。三丹同气,谓之曰了...”
后又有道:
“食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食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粗秽除。是谓:远弃五谷,吸道滋也;食,吞也。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黄气也;沦阴者,日没以后赤黄气也;沆瀣者,北方夜半气也;正阳者,南方日中气也;并天地玄黄之气,是为六气...”
首为纳气法。
中为胎息诀。
末为食六气法。
皆属王乔行气吐纳术。
叶知秋懵懵懂懂,眼神呆滞,一直待到最后一声缓缓落下,恍然惊醒,此间再往四面看去,原本山顶罡风吹袭,生机枯败之相,竟已不知何时变得微风和煦,郁郁葱葱,这边奇花布锦,那边瑶草喷香,炫光流转,烟霞散彩,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叶知秋愈发感到惊异不已,突然间才意识到什么,猛地沉下眉头。
但又很快舒展开来。
适才所闻,皆如烙印那般刻在脑海之中,稍加回想,那道极为宏大仿佛是从远古而来的嗓音,立刻就会在他心湖之中阵阵回荡,为其讲经。
可是如果只有这些,远远不够。
叶知秋目光重新看向正前方,眼神当中泛起异彩。
一座正中刻有五行八卦阵的两层黑白玉丹台,板板正正坐在山顶正中,其上正有一坨拳头大小的奇怪之物,通体雪白,形似肉质,生于其上,并且底部生根分为左右,一边扎根于老阳,一边扎根于老阴,形态古怪,甚至可以说是滑稽可笑。
但是更让叶知秋感到在意的,还是那把插在丹台正中的宝剑,月光映于其上,丈许之内,寒光浮动,如置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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