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S城夜色迷人。
中心区某栋公寓28层,开放式厨房里水声啦啦,灶上的水慢慢烧开,发出嗞嗞声。
男人关掉水龙头,将洗好的青菜放到一边,回头靠在大冰柜前双手环胸瞪着他看的女人咧嘴一笑:“我要煮面,吃不吃?”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孟清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十分钟之前,她在客厅问他是否被江天豪追杀后,他便即刻转移话题,说了声“好饿,吃宵夜。”便自发往厨房里钻。
烧水,洗菜煮面条。
她极有耐心地等着他,结果他还是避而不答。
陶熙环动作熟练地下了两碗海鲜面端出来。
“冷了不好吃。”他将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她。
孟清雨无声地接过来,却没什么食欲,对面的人却是三两下子吃了个底朝天,未了,还盯着她没动过几筷子的面添了添唇,“不好吃?”
孟清雨无言地将面条推到他面前,男人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吃得干干净净。
这是饿了多久?
“吃饱喝足了?可以说了?”
“说什么?”
男人扯了纸巾,慢悠悠地抹嘴。
“陶熙环,不说就给我滚。”
见她动了气,陶熙环扔下纸巾吐出几个字:“不就你想的那样啰!”
“阿玉同阿嫲呢?”
孟清雨不由得蹙眉。
早就提醒过他,不要不自量力地去搞江家,结果她有说他没听。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阿嫲八十几岁啦,他还能怎么样?阿玉是他亲生女呢!”
“江家被你玩成这样,人家还同你讲江湖规矩?你识事就回去承担,别让阿嫲阿玉同你受罪。”
孟清雨气极了,挥起身侧的枕头往他身上砸。
男人动作极快地接过,搂进怀中:“给我躲两天,喘口气行不行?”
孟清雨忍了忍,站起身交待:“这几天你先住这里。”
说完,便往房间里走。
“你呢?”
“你理我!”
她头也不回地入房,重重地关上门。
呵!
陶熙环抱着枕头笑了下,舒服地倒在沙发上。
开什么玩笑,江家现在收拾烂摊子都来不及了,哪有空理会他这种小人物?
再说了,又不是他将黑料爆出去的。
他只不过是将它卖给了他的死对头嘉禾,借着两个对头抬高价位厮杀之际,赚点钱罢了。
江天豪就算知道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怎么样?
追杀他?呵?
江天豪与陶家的关系如此复杂,他要真敢动他,他也不怕再给他再添点乱。
不过,不这么承认的话,她怎么会让他留下来?
必要的时候,说谎也是一种美德。
就是,肚子吃得太撑了!
陶生摸了摸肚皮,长叹一声。
苦肉计嘛,总得吃点苦的对不对?
-
环宇国际。
霍云易从公司出来时,已是夜晚十一点半。
他抬头看了看,夜色深浓。
也不知她睡了没有?想着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前日半夜回S城,她就生气了。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今夜依然如此。
真是难搞,他揉了揉眉头,再拨。
这回,刚拨通就被人按掉了。
看来没睡,就是生他的气而已。
【还生气啊?】
上了车后,他发了条信息给她。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
【睡了?】
又发一条。
还是没回。
【那你睡吧。改日过去看你。】
【现在来呀。】
这回,倒是很快回了过来,敢情是挑着回呢!
霍云易挑了下眉,嘴角微扬:【明早有个重要会议。】
【假惺惺,没诚意。】
【要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那边的贺小姐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抿着笑,手指快速挥舞着-
【听说文字跟语音都很**,霍生,要不要试试?】
消息发出去后,她笑倒在床上。
只是信息发出去许久无人回应,不过,她知道,他肯定有看到了,于是撩得更起劲了。
忽然,在她打字打得欢快的时候,一个视讯请求发了过来。
是他。
哇,被她撩得不行了,直接来视讯是不是?
好直接,她喜欢。
她坐了起来,一接通便撩了撩一头波浪长发,风情万种地给了他一个飞吻—
霍云易那边光线很暗,但仍旧看得出来是在车里,他还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跟她想像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视讯里的男人对着女人扬了扬唇:“好了,不闹了,早点睡。”
语闭,切断了视讯通话。
啊!?
什么鬼嘛!
没情趣的臭男人。
贺静嘉无趣地丢下手机。
【不生气了?】
一条信息又发了过来。
【气,很气,非常气。】
贺小姐打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她现在就约童女士要秘方,非折腾到他早生华发不可。
这边的霍云易,无奈地揉了揉眉头。
真是伤脑筋啊。
——
H市。
邵百川进门时,时间指向凌晨两点。
最近忙着NSA的案子,他几乎没有没在十二点之前进过门,也就是说,他同安琪已经很久没有碰上面。
晚上他着家她已经睡了,早上他出门,她还未起床。
夜半时分,客厅里仅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寂静无声。
他松了松领带,抬步上楼时,身后忽然传来玻璃砸碎地面的声音,随即还有一个低低的惊呼声。
安琪?
这么晚了她在楼下做什么?
“安琪……”
他唤了声没得到回应,急速地转身往厨房而去。
刚走进便听闻低低的哭泣声,他眉头一蹙。
“安琪,怎么了?”
厨房里只亮着一盏小灯,雪柜门大开着,穿着睡裙的安琪蹲坐在地上,长发披散,小脸埋在自己膝盖的里低低地抽泣着。
她面前,是一瓶打烂的果酱,散了一地,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他蹲到她面前,声音暖如春风。
她没应他,头依然深深地埋着。
“肚子饿了是不是?想吃什么我来做?”他又问,耐心十足。
安琪有宵夜的习惯,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她肚子饿了半夜寻来,却不小心打烂东西,但是他观察了一下她露在面前的双手与双脚,并没有伤口,地上也没看到血迹,应该没受伤才对。
只是,身前的人儿却只是埋头哭不理人。
“安琪……”他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她背后:“你到客厅等我,好不好?”
她没推开如同往常一样推开他的手,可来自于掌下的滚烫温度却让他蹙了蹙眉。
她发烧了。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
“安琪,是不是不舒服?来,我们出去量一下体温。”
她依旧埋头不理人,他没再多想,一手环上她纤薄的肩膀,一手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还好这会她倒是乖了,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离开厨房。
水晶灯亮了起来,安琪缩着身子病恹恹地靠在沙发里,脸蛋因为发烧红通通的。
邵百川取出耳温枪给她测体温:39度。
“我送你去医院。”
“我想吃冰淇淋。”
她终于开口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声音却沙哑得不行。
邵百川有些哭笑不得。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说想要吃冰激凌?
但是拒绝一个病人不大好,于是他哄她:“等烧退了才能吃,我们现在得去医院。”
“吃一口也不行吗?”
她抬头望他,语气可怜兮兮的。
他差点就要因为她孱弱的模样而答应了。
也只是差点而已。
“等你好了吃多少口都行。”
-
车子行至一半时,她忽然又发冷,缩着身子颤抖着。
邵百川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也无济于事。
“马上就到医院了,忍一下,嗯?”
他一边开车一边哄她,焦急又无奈。
“呜呜呜……好冷,头疼……”
缩在他外套里的女人难受得哭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身体都不错,很少生病,可一旦病起来,就要好久都好不了。
就算普通的小感冒,她也能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所以,每次一生病,她都很难受,人也变得很脆弱,委屈。
上次生病,还是同他结婚之前过年在家不小心着凉的,那会儿有母亲的陪伴与呵护,她倒是没怎么样。
但今夜睡到一半被热醒,口渴又头疼,就想吃个冰的甜的东西,起身到楼下想找个冰激淋吃,结果冰柜找不到便到处翻,却不小心将果酱瓶给摔到地上了。
又气又恼,头又疼得要命,便直接坐地上。
若不然,平日里她对邵百川绝无这么好说话的,又这么温顺乖巧的。
甚至在他面前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就哭了。
女人委屈又难受的哭声,让开车的男人焦急又心疼,恨不得一脚油门飞到医院。
还好夜深车少,很快便到了最近的医院。
-
邵百川知安琪是蜜罐里长大的娇小姐,但在抽血时她娇气十足地窝在他怀中连连摇着头说“不要,疼”的模样,他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了。
无奈又心软,像哄女儿一样将她洁白的小手拉出来给护士,她就将脸埋在他胸口,张嘴咬他。
这会儿,咬得很用力,他只能默默地任她咬着抽完血,幸好只是普通的病毒感染,打了退烧针,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折腾到凌晨四点,退了烧的她终于安静地在床上睡了过去。
退烧的时候,出了很多汗水,将她身上刚换上的衣服全都侵湿了。
让护士姑娘找了另一套干净的病人服过来,他坐在床边轻碰她的脸蛋,轻唤她的名字,她却睡得沉。
……
凌晨四五点是最让熬夜的人眼皮撑不住的时候,但是邵百川还是到露台上吹了半个小时的凉风才进来。
回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拧了条湿毛巾覆上去后,困意袭来的他趴在床边闭上眼。
好像才眯没多久,耳边就传来一阵难受的轻哼声。
他很快地惊醒过来,床上的人不知几时醒了,双手合在一起覆在额头上,眼晴微闭着,呼吸急促,略干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喘着。
“安琪,怎么了?”
他低语,伸手将她两只小手拿了下来,掌心轻触她额头。
“怎么又烧了?”
滚烫的温度让他心惊,急忙按铃叫人。
“先喝些温开水再去泡个温水澡,物理降温,不行再吃退烧药。”
医生检查过后吩咐道。
邵百川倒了温开水过来,放到她手中:“我去给你放水。”
男人步伐匆匆去给她放水,出来时,就见额头上贴着退热贴的她靠坐在床头,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眼眸微低,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轻眨着,褪去平日里娇纵的大小姐模样,乖巧得让他心头一热。
放轻脚步走过来,才知原来她低着眼正在看手机。
屏幕里放的是《小猪佩奇》。
邵百川:“……”
他无言地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见她杯子里的水还在原来的位置,于是出声提醒——
“安琪,喝完水去泡澡。”
安琪动都不动一下。
于是,他只能伸手将那只杯子拿过来,递到她唇边:“来,把水喝完。等会出来再看。”
“不想喝了。”
她皱起了秀气的鼻子。
“你发烧了,不喝水怎么退烧?”
“难喝。”
邵百川:“……”
白开水还分好喝难喝吗?
“你先把这杯水喝完,去泡个澡好不好?”
“不要。”
不要喝水?不要泡澡?
“安琪,听话,嗯?”
他伸手抚了抚她披散在身后的黑发,压低着嗓音哄她。
安琪终于抬眼,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秀容颜,她下意识撇开眼往后靠了靠,可一抬头又望进他漆黑的眼底,那里闪烁着的柔情让她怔了怔。
“乖,喝水。”
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张开唇,在他的注视之下将剩下的半杯水喝了进去。
喝完水,泡了澡出来,温度降下来,安琪整个人却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般,半点力气也没有地躺在床上,偏偏又睡不着,头胀得难受,喉头发苦。
“怎么了?还难受?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她反复发烧让他睡意全无,坐在床边守着她。
“难受……”
她声音闷闷的,弱弱的,像是撒娇,又像是委屈。
邵百川第一次看到她这可怜的模样,心生怜爱。
“明天退烧就好了。”
安琪摇头。
她的身体她了解,哪这么快就好呢?
一想到不知要这样难受多久,她心里又烦又躁。
“还要喝水吗?”他问,想到她平时一向爱吃甜食,有时候喝水也会放点蜂蜜进去,于是又追问:“还是想喝果汁?”
没想到床上的人还是摇头。
“那你想喝什么?”
“甘蔗汁……”
这个时候要喝甘蔗汁……
邵百川望了望窗外微微发白的天际,好脾气地应声:“好,我这就去买。”
男人起身,穿上随意丢在一边的外套,疾步离开。
安琪躺在床上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晕染开来。
她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呢?
其实,在他们结婚之前,她并不讨厌他的。
她甚至是,欣赏他的。
仔细算来,她认识他已经有十年之久。
最初总是从大学教授的母亲口中听闻他这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名字,说他如何如何,这样那样,然后就对比她与安靖姐弟之间的差别,每讲一次,他们都觉得好像他们都不是亲生的,邵百川才是。
后来,母亲还是将她口中那位优秀学生给带到家里来,给安靖做家教。
那时候,她十六岁,他二十一岁,而弟弟安靖正是个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家里校里的小霸王,谁都惹不起那种。
但偏偏就被邵百川那个看着斯文秀气的青年给收拾了。
她曾好奇地问安靖,怎么被收服的?安靖撇撇嘴,傲娇地扔出一句:“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去,那会儿安靖小朋友不过十四岁,毛都没长齐,还男人!?
安琪有些鄙视地哼声,懒得理会他们。
后来,他就经常出入他们家,但她与他之间大多是碰面点头之交,并无更深的交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年,他出国念研究生。
安靖与他仍然有来往,时不时能在饭桌上听他谈起邵大哥在国外如何如何,母亲每次听完总有一翻感叹,好像恨不得那个人是她儿子一样。
安琪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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