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小姐的出现当真是吃着碗里的饭却冲到人家家里把锅砸了。
封仵作搓了搓鼻头,对老大夫的举动难得中肯的给了个评价:“这就是所谓的同行相忌吧!”跟文人相轻一个道理。
老大夫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总之老夫就是不服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封仵作“哦”了一声,不以为意。仵作被世人视作下九流的行当,这行当本就冷的很,难得有人肯做已是感恩戴德了,自然没有什么同行相忌的话,而他如今这地位也算这一行的顶头了。至于那些民间神医、太医署太医还是原大小姐什么的,都是治活人的,没人同他抢饭碗,是以封仵作倒是没什么感觉。
老大夫又是一声冷哼,目光落到躺在床上那“人”身上一滞,顿了顿之后,到底是医者仁心比起同行相忌占据了上峰,他走过去,皱眉挥开挡在面前的徐和修的手,道:“你让一让,且让老夫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做了一辈子医者仁心的好大夫,别临到一把年纪了晚节不保,老大夫心说着上前握住了那“人”手诊起了脉。
众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皆有些不安的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抿唇不言,顿了片刻之后,忽道:“他脉象沉稳有力,没什么内伤,也只面上的这点外伤。”说罢便站了起来,只是起身起到一半,老大夫还是忍不住指着那个“人”道,“伤成这样,其内伤都可痊愈,那原大小姐的药倒是果真如传说的那样确实有些厉害的近乎玄乎。”
不得不承认,这人若是这样直接被送到医馆来,多半是看他没救了,让人直接把他埋了。可没想到原大小姐的一碗药居然有这样的功效,这还真是令人惊讶,传闻中的仙丹也不外如是吧!
心里虽说颇有几分想法,老大夫手里却没磨蹭,细细的查看起了这“人”的外伤,这一看,更是惊讶,他伸手按了按那红黑交加的结痂,不过稍稍一用力,那结的痂便自己落了下来,露出了里头新长的皮肤。
“这……伤口结痂是已经将好的症状啊!”老大夫见状忍不住感慨,而后一路按着那将将脱落的结痂将这人表皮检查了一番之后,手一直检查到了人的喉口处,这一次,还未来得及按压,那喉口的结痂便主动脱落了下来,老大夫顺手将结痂剥开,里头新长的肉红皮肤在众人的注视中似是中喉口动了动,仿佛吞咽了一下。
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过来,便听一道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这……这是哪儿?”
封仵作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转头看向他。
后知后觉的封仵作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怪他吗?于他而言,死人不可怕,活人不可怕,活死人才是真真可怕啊!
这“人”也太吓人了。
众人默了默,没有理会他。
性子最急的徐和修已经忍不住开口回那“人”了:“这里是大理寺。”
说话之人喉口似是损伤的厉害,开口无比沙哑,生生的一副破锣嗓子,勉强能听出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仅此而已。
那人“咦”了一声,神情似是有些恍惚:“我怎么会在大理寺?”
徐和修下意识的向分别位于两边的乔苒和谢承泽看了看,见他二人未曾出声这才开口道:“因为我等救了你,你还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么?”
“什么事?”那人“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道,“我……我只记得准备回乡的途中脚下一滑从马车上跌了下去,而后便不记得了……不,也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之后很痛……很痛……睁眼时好似看到铺天盖地都是红的,再之后,便不记得了。”
徐和修蹙了蹙眉,正想继续问,却见一旁的乔苒突然越过他,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戳了戳那人脸上的结痂。
那人“嘶”了一声,似是有些疼,却又不至于那么疼,疼到让他惊叫的地步。
女孩子听他“嘶”了一声,及时收了手,而后才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三十有七。”不等那人开口,封仵作便探出头来,答了个数字,而后嘀咕道,“他骨龄在那里,做不了假的。”
听了封仵作的话,那人似是有些惊讶,不过旋即便点头道:“是,我三十有七,姓高单名一个稀字,不是长安本地的百姓,来长安十年了,本是想闯出一番名堂的,奈何十年也未闯出什么来,便准备归家去,却没想到才出了城走到半道上便出了事。”
乔苒默了一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门口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你的生辰八字可否一说?”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张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衙门口。
对上众人望来的目光,张解迈步走了进来,先同乔苒说了一声:“先前有些事耽搁了。”而后才对那个躺在床上的“人”道:“你生辰八字可否说一下?”
乔苒看向张解额头的细汗,显然方才行事匆匆似有急事。
今日午时,她去同原娇娇“聊”了片刻之后出来便未见到甄仕远同张解的影子,一问才知道张解是被陛下唤走了,甄仕远则被陛下身边的薛女官带话莫在宫里久留云云的。
当时因着心里想着药的事情,便未多想,此时再见匆匆出现的张解,这才觉得有些蹊跷。
陛下能知晓他们进宫的事情那倒是不奇怪,毕竟皇城里发生的事鲜少有陛下不知道的。可便是他们进宫,在皇城里也不至于对大皇子做什么,陛下便是当真“爱子如命”也全然没必要将二人遣走吧,难道是当时出了什么事?
只是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张解走进来,对那人再次重复了一遍:“你生辰八字可否说一下?”
那人愣了一愣,听徐和修在一旁解释“这是阴阳司的张天师”之后,他才将自己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
张解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又问那人:“在京城什么人可能知晓你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