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皱起了眉,“教坊司的管事太监我已暗中打点过了,哪怕是锦衣卫上门办事,他都会设法上前拖延,给足了你接到消息,直接杀人的时间。”
“根本拦不住,没有什么戚家人,也没有锦衣卫,戚亲王直接自己就到了!”
戚一斐就是这么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戚一斐到了,教坊司的管事太监根本拦不住,没有人提前禀告消息,小太监也把握不好杀人的时机。他倒是几次撺掇闻达杀人。但闻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对上连良那瞎子的眼,就狠不下心,不过惨叫几声,就真以为出了气。
小太监当时还在衡量,是不是该暴露自己,暴起杀人。戚一斐就带人杀到了,小太监怕被抓住,只来得及逃跑。
“是吗?那你为何不杀人后,再自杀?这样也不会被抓住。”
小太监一脸震惊,仿佛不敢相信对方会说出这种话:“大人、大人,……”
“你办事不利,自然可以死了呀。”
……
闻达那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撺掇他的人到底是谁,因为对方并没有与他真正见过面,他只知道那人也是个宗室,权利很大,“好心”告诉了他连良的下落。
闻达虽是个纨绔,却是个妻管严,娘子是京中有名的母老虎,他此前根本就没敢迈入过教坊司乃至整个北里的大门。也就无从认出教坊司的乐伎,就是连良。被告知之后,他才鼓起勇气,来教坊司要人。因为有人打点过,他这才一路畅通无阻。
但闻达是真的胆子小,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被闻罪吓到失声,他也说不上来是同情连良眼疾还是怎样,始终没能痛下杀手。
矛盾没激化起来,这才有了回转的余地。
闻罪一直没出声,只是站在戚一斐身后,因为他早就知道,从闻达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换他是幕后之人,他也不会在闻达面前暴露更多。
闻罪早已经命锦衣卫,拿下了教坊司的管事太监,他刚刚怕的太不正常了。连良不是普通人,是罪臣之后,戴罪之身,终身不可能被赎身。哪怕这管事太监放了人进来折磨连良,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不至于在见到闻罪时,怕到腿软。
这管事太监,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什么都不用说,直接下诏狱,几遍审问下来,没有人挨得住。
“让礼部尚书、侍郎,去重华殿候着!”闻罪又下令道。
连良看不见人,这才意识到,他这回一张请帖,请来的不是有琴师,也不只是一个亲王,还包括了当今陛下。
众人满是惊恐的跪下行礼,闻罪也只是挥了挥手,今天的事情只能到这里了。
“你是随我回宫,还是?”闻罪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的很好,好像真的只是在询问戚一斐,想要回宫去旁听,还是回家等他姐。
戚一斐有点犹豫,看了看连良,又看了看闻达:“还是回宫吧,等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也好。”闻罪看连良和闻达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连良就暂时先送去你家?”闻罪继续和戚一斐商量,再让连良待在教坊司,那简直就是在给幕后之人送菜。而且,闻罪也有点疑惑,幕后之人做局,为何一定要杀连良?他又知道什么呢?
“嗯。”戚一斐也是这么打算的,“那闻达……?”
“宗人府。”闻罪面容冷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管幕后之人想对付的是他,还是戚一斐,他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了此事的人,“国丧期间,入教坊司,他该学点规矩了!”
别和闻罪扯什么“不做什么,就是纯聊天”,他不吃这一套,去宗人府再教育一番,也是给别的宗室敲一个警钟。巧舌如簧,在闻罪这里是过不去的。连二公主,都因为参与谋杀了张珍未婚妻,哪怕有戴罪立功的表现,现在也还在宗人府里关着呢。
他,闻罪,根本不讲道理!
连良想要再说什么,戚一斐却侧身拦住了他。因为如今的事情,已经不是连良和闻达的私人恩怨,而是涉及到皇位之争。哪怕天和帝死了,对方也不消停,戚一斐甚至有点觉得,他们一开始就错了,对方不是被逼跳墙,想在天和帝的葬礼上搞事情,而是就在等着天和帝大行之后,再开始做什么。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等天和帝下葬,也许真的对天和帝有什么感情吧。或者是其他什么他们想不到的原因。
闻罪开开心心的和戚一斐,直接从北里回了皇宫,只是派人去和戚老爷子说了一声。
哪怕三公主死了,戚一斐也不安全啊。闻罪在心里指天发誓,他没有笑!
因为不着急了,从北里离开的时候,戚一斐就想撩开帘子,看一看他几乎没什么渠道能够来的北里。他最多陪张珍去过桃园,再乱的地方,他阿爷就不让他去了。
车窗前的帘子才掀了一半,闻罪的手,就已经覆了上来;“别看。”
“为什么啊?”戚一斐有些生气,“你可以看,我就不能看?”
“我也不看。”闻罪另一手带着戚一斐的手,放到了自己已经闭上的眼睛上,小声中带着些微的撒娇,“咱俩都不看,好不好?”
这一声好不好,格外的磁性低沉,让戚一斐再一次红了脸,乱了心神。
就在戚一斐陪着闻罪回宫后,日夜兼程、比预计更早回家的战北公主,已经带着女儿,在有琴师的陪同下,在当天下午,便悄然到了戚家。
戚老爷子刚刚还在郁闷孙子又走了,如今孙女和曾外孙女就回来了,这才一展愁眉。
站在戚家的大门口,在终于看到两年未见的孙女,从马车上被人搀扶下来的那一刻,戚老爷子的眼眶,还是在顷刻间就湿润了。他坚持没真的哭出来,只是,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那一刻的孤独与难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戚老爷子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好一会儿才问,“宁宁呢?”
“睡了,奶娘在抱着。”戚一依上前,搀扶住了祖父,好像还如过去那样,是个美好的小姑娘。除了发型从少女变成了少妇,戚一依就再没有什么改变了。依旧美丽,依旧温柔。
“瘦了,瘦了。”戚老爷子却坚持觉得孙女遭了大罪。
戚一依也只是笑着,顺着老人的话说:“是孙女不孝,这回回来,一定好好补补,争取吃个白白胖胖。”
戚老爷子又有点犹豫,委婉表示:“还、还是不要太胖,身体负担太重。”
戚一依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带着点只有真的被娇宠多年,才会显露出的蛮横道:“您是怕枝兵不喜欢我了吧?他敢!”
“他自然不敢。”戚老爷子无条件的支持着孙女。
“咦?阿弟呢?”戚一依接到戚一斐的来信时,戚一斐可是说他会一直等在家里,第一时间见他的宝贝宁宁。
戚老爷子一提起戚一斐,好心情都没了,愁的没着没落,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与孙女开口。
戚一依却好像已经心领神会,也不知道是从有琴师还是谁那里知道的。所有人都觉她肯定要生气了,但她却反而还是那样温婉:“还在宫里没回来?”
“回来了,临时有点事,又回去了。”戚老爷子替戚一斐开始怕了,戚一依这么一反常态,不对劲儿啊。
戚一依长叹一口气,扶着祖父先去了花厅,她虽离开两年,却对戚府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异常,仿佛根本不曾离开。
待戚老爷子坐定,戚一依才开口:“阿爷,有些话,别怪我说的重。”
“你说。”戚老爷子就等着戚一依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呢。
“将心比心,若我嫁入司徒家时,他们全家都不喜欢我,刁难我,您会痛快吗?”
戚老爷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弯,一下子就怒了,拍桌而起:“什么?司徒家胆敢欺负你?他们不满意你?你这么好?他们还要怎样?上天吗?!”
戚老爷子也被戚一斐传染着,学了不少奇怪的话。
“不不不,”戚一依哭笑不得,赶忙先安抚祖父,扶着他重新坐下,这么激动对心脏不好,“枝兵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公公虽是武将,对外严厉,对内却是个极和善的人。特别喜欢宁宁,说孙女才是贴心小棉袄,不曾与我为难。我和您说的是,阿弟与陛下……”
不能因为闻罪是男的,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啊。换个角度想想,若闻罪的母后活着,因为不喜欢戚一斐,而使劲儿作,他们会怎么想?
“这、这怎么能一样?!”戚老爷子一愣。
“这怎么不一样了?”
“他俩又没在一起!”戚老爷子眼神微妙的看着孙女。
哪成想,他孙女也在眼神微妙的看着他,大有“您能不能面对现实,不要再自欺欺人”之意。
一直在京中的戚老爷子,都开始有点质疑人生了,他为什么感觉,他自己还没有远在边关的孙女,知道的多?
戚一依的这个洗脑包,其实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直以为她阿弟已与闻罪两情相悦,就差结婚了。她对她阿爷笃定道:“你想想,为什么阿弟至今,还不敢告诉您,他和陛下在一起了?”
戚老爷子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他也不能确定对错了:“你阿弟,真的和陛下在一起了?”
“那还有假?”戚一依颇为自信。
戚老爷子更懵逼了:“是、是吗?那确实,不该让你阿弟为难啊。”
“对呀,就是这个道理。”戚一依喜笑颜开,还是那么温柔,从不想让任何人为难。
闻罪在接到暗卫的报告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然后就控制不住笑的都要抖了。这个阿姊,他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戚一依:他俩肯定在一起了!没错的!我们要当开明的家长!
戚一斐:……这洗脑包,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ps:嗯,阿姊真的是很温柔的人,与我过往爱写的那种强势性格的女王不太一样。脑回路……也不太一样。
之前忘记说了qaq
1.我知道唱戏的地方是梨园,只是文里改成了桃园代指,就和雍畿这种地名一样,都是瞎扯淡起的。
2.之前说过的京中四不靠谱,就,光禄寺的茶汤什么的,那个是明代真的存在的顺口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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