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秦朗都惊诧地瞥我一眼,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更罔提我身后监牢里的小树,我甚至能脑补出他此刻对我的腹诽:冷心月你是不是我亲姐姐?!
“滥用极刑、屈打成招,那是你们锦衣卫的手段,我大理寺,不兴这一套!”文大人脸上的鄙夷神色毫不遮掩,“烦劳回去转告纪纲,科举舞弊的案子只要一日在本官这里,便要查清个是非曲直,断不会让明珠蒙尘,耽误了国之栋梁!”
说罢,冷冷一挥衣袖,转身而去:“来人,送二位出去!”
被文大人一同唾骂斥责,还毫不留情地逐出大理寺门,却喜上眉梢连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姑娘我,着实有神经病的嫌疑。
一旁看着的秦朗,不禁唇角一勾:“你这一招欲擒故纵,的确使得漂亮。”
“是吧,我也是突发奇想福至心灵。”我愈发的飘飘然,“有没有很想膜拜我?”
秦朗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把那个拜字去了。”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嗔怪地在他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多正派的一伟岸男子,何时变得如此不正经了?
忽想起出大理寺门之前看到的一幕:“咱们被文大人扫地出门之时,刚好跟莫主簿擦肩而过你记得吧?”幸而我二人今日都做了番装扮,并没被莫主簿认出来,然而,“你可没看见莫主簿一步三回头望你的样子。”
秦朗粘在唇边的一部大胡子颤了颤:“你想说什么?”
我不禁啧啧道:“人家莫主簿,当真看上的不是你的脸……真爱啊,需珍惜。”
话音未落,臀上又是“啪”地一声火辣辣。
“如今大理寺也探罢了,赶紧回去把这身衣裳换了。”秦朗一副“我懒得再理你”的样子,“免得夜长梦多。”
“别啊!”我立刻认怂陪笑,撒娇地扯了扯他的大胡子,“扮起来不容易,索性再去个地方看看。”
贡院门口的孔圣像,脸上红色的柿子痕迹依旧隐约可见。
从他身边经过之时,不知是否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孔子他老人家的表情,怒气冲冲中夹杂几分哀怨。
于是在心里默念:扔柿子砸您老的,是谢乾!谢乾……
“两位大人请看,这座最高的便是明远楼,考试期间,主考官等可登楼俯瞰监舍,巡视诸生。”
幸而贡院的小执事,没有大理寺诸人的清高傲骨,见是锦衣卫来,惶恐之余多了几分殷勤,带着我们在贡院各处勘察。
我暗自将这小执事打量了一番,见他不过十五六年纪,生得瘦削纤弱,行路时便佝偻着腰身一副站不直的样子,一张脸更是白得毫无血色,典型的亚健康。
“明远楼后面便是至公堂,是外帘官的办公场所。会试开始之前,此处便是保管、分发试卷的地方。至公堂后为戒慎堂,是试卷糊名易书的地方。”
游览贡院,并非一时兴起。
小树试卷上蹊跷出现的反字,加上张蔷这绣花枕头凭空变出的锦绣文章……既然不是当事人所为,那便只能说明,是在试卷传递审阅的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
是以,将试卷从头到尾的流转顺序推演一番,便可能找出BUG之所在。
而试卷从分发到审阅完毕,整个过程都在这贡院之中。
正东张西望着,我二人已在小执事的引导下,踏上了一座汉白玉石桥。
我见这桥连接着一池碧水,将整个贡院前后自然一分为二。石桥栏上刻着莲花、青云等吉祥图案,不禁问道:“此处便是飞虹桥?”
曾听小树念叨过,说学子中流传一句话:卷过飞虹桥,一半举人到。就是说试卷过了飞虹桥送到阅卷官手中,中榜就有希望了。
“回大人,正是飞虹桥。过了此桥便是衡鉴堂,乃是阅卷重地。会试阅卷期间,任何人不得通过飞虹桥。”他指着桥面正中央一道石线,“连阅卷官的衣食用度,也只能送到这桥中央石线处,由值内的专人来取,内外不能往来。”
我颔首,暗想操作倒是严谨,遂跟着小执事继续往里走。
所谓衡鉴堂,其实是极大的一间办公衙署,正堂宽广,置桌椅书案若干,显然是阅卷官集中办公的地方,再往里有几间独立的阁间,据小执事所言,便是主考、同住考等官阶高的大人们独立办公的所在。
我支走了带路的小执事,与秦朗在衡鉴堂细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