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的。”小倌满脸堆笑,却又现出个作难状,“只不过,今儿柳莺儿姑娘怕是陪不了公子您了。方才一帮倭国人进了咱们簪花馆,我听鸨妈唤柳莺姑娘去唱曲儿呢。”
小倌又叹道,“公子若早来一步便好了,我们柳莺素来喜欢公子这样斯文清秀的恩主,厌恶那些杀才莽夫,此番又少不得跟鸨妈怄一回气。”
我便故意笑道:“是么,那本公子且去看看她。”
来到柳莺的闺房门口,果然听屋内一个宛若莺啼的嗓音,语气中却满是窝火:“这帮倭国杀才,如何又上门来?你就不能去跟妈妈说,我今日得了风寒头痛欲裂,实在不能待客……”
便听另一个声音劝慰道:“姑娘还是隐忍将就些吧,那些倭国人出手阔绰得很,妈妈向来当贵客奉着。此番你再忤了她的意,少不得她又要罚你。”
柳莺口中一个“又”字,令我心念一动,遂推门走了进去:“柳莺姑娘,许久不见了。”
一身鹅黄的柳莺由侍女伺候着,万般不情愿地梳妆,见我突然造访,眼中转过一抹惊诧,随即笑道:“公子难不成是岐黄仙官转世?回回在奴家头痛的时候造访,又是来给奴家送灵丹妙药的?”
“灵丹妙药不敢说。”我望她笑道,“不过本公子也许能有法子,一解姑娘的头痛之疾。”
柳莺做个明悟状,令侍女退下掩了门,自己低头饮了口热汤,悠悠道:“不知姑娘此番所为何来?”
见我着实惊诧了一下,她反而掩口笑道:“你三番两次前来,虽故作个纨绔公子状,却从不与我亲近。若不是我柳莺魅力不够大,便只能说明……你不是个真男子。”
我无语:这逻辑倒也没毛病,只得捧她一句:“柳莺姑娘睿智,果然秀外慧中。”
“可惜同为女子,我只能是笼中的金丝雀,供人赏玩呷乐;而你,却能一袭男装行走江湖,做自己想做之事,何等潇洒快意,我由衷的羡慕。”她轻叹了口气,“姑娘此番前来,莫非又是为了什么案子?”
我索性直奔主题:“方才听姑娘的意思,这帮倭国人不是第一次来簪花馆了?”
她颔首,“这大半年里,倒来过两三回了,只是前两次没有这么多人。”
“他们来簪花馆除了饮酒取乐,可还有别的事?”
“来青楼还能有什么事?”柳莺说着忍不住吐槽,“这些倭国男人,一开始正襟危坐榆木疙瘩似的,待到几坛酒下肚你再看……简直禽兽一般!”
她正抱怨着,却听门外传来柳莺侍女催促的声音:“姑娘快些吧,妈妈又在催了。”
柳莺不耐烦地答一句“知道了”,依旧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忽然计上心来。
簪花馆二楼暖阁之中,一众倭国武士正由几个清倌人陪着吃喝,见一袭粉色衣裙,轻纱遮面的姑娘我姗姗而入,倒齐齐安静了片刻。
我心中有些小小窃喜:原来姑娘我认真装扮起来,还是有几分明星相的。
故意放慢了脚步,缓行至暖阁中央,躬身向众人团团行了个万福,目光却在一众武士脸上一一扫过。
心中略有些失望:来得皆是熟悉面孔,无一生人。
我眸光落在主位上,闲闲而坐的织羽君,正伸手推开了身边清倌人递到口边的酒杯,一双如鹰的眼眸紧盯着我,一动不动。
不知是否我会错了意,却觉他眼神中,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惊喜。
我被他盯得如芒刺在背,赶紧低下头去,手敲红牙檀板,在乐师的丝竹声中开口。
幸而前世的小学音乐课上,曾学过一首日本民谣,叫做《樱花》。
一曲唱罢,大概是觉得在异国他乡能听到乡音实属不易,倭国武士们给予了十分诚恳且热烈的掌声。
我暗自舒了口气:这首曲子的曲调实在简单,我竟不怎么跑调。话说姑娘我从前世到今生,唱歌能博得好评,实在是难能可贵。
但谦虚谨慎如我,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左右也没勘察到什么可疑之人,正打算行一礼退了出去,不料倭国武士们一片意犹未尽的哗然。那略懂中文的黑胖武士更是抢先一步拦住我醉笑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我暗自咽了口口水:再来一个,我还真怕你们承受不住。
然而今日这暖阁便犹如那日的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我又担心过分执拗引人生疑,权衡再三只得乖乖地回到场子中央。
一曲唱罢,自觉调子跑到了倭国又跑了回来,然全场又是掌声一片,我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