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吴望淮连忙伸手虚扶,连道:“不敢当!”眼睛却不由自主往门口瞟了几瞟。
门外的端午也明白,刘嬷嬷这话明着在求吴大夫,实际却是说给他听,叫他转给自家大爷。这里是段府,她还唤周姨奶奶表小姐,委实唐突无礼。只是她原本常府老人,夫人和姨奶奶的教养嬷嬷,夫人跟前都能拿主意,姨奶奶更当作亲生母亲般孝敬着,就是大爷见着,也得给两分面子。大爷还是常府姑爷时,刘嬷嬷就同丈夫儿子离了常府,自立门户,虽有仰仗大爷的地方,却不是段府下人,倒是半个亲戚。听闻姨奶奶出事,刘嬷嬷赶来探望,自愿留下服侍。这份情意,非比寻常,虽然失礼,也是心疼姨奶奶,倒是不好同她计较。
外间早已备下纸笔墨汁,吴望淮写了药方递给端午,郑重说道:“眼下脉象无碍,胎儿也还好,可那一跤到底摔得厉害,伤了根本,须得好好将养,再不能伤筋动骨,也不好让病人伤心动气。”
端午心中苦笑,恭恭敬敬地答应了,送上谢银:“有劳吴大爷费心,小人代我家大爷谢过。今日盐帮有事,帮主召唤,我家大爷赶过去了。该日得空,必要亲自上门道谢的。”
“不急。等到姨奶奶平安生产,段大爷喜获麟儿,再谢不迟。”
知他这是承诺为姨奶奶这胎尽心尽力了,端午喜道:“借大爷吉言,到时候,我家大爷必要重谢!”一边陪着出去。
刚出小院,周氏身边大丫环紫薇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端午哥,你等一下。”
几人都是一愣,还是吴望淮先开口:“怎么?姨奶奶有什么不好?”
紫薇暗悔冒失,又羞又愧,低头嗫嚅道:“不是,姨奶奶还睡着,睡得很安稳。是我,有几句话想同二管家说。”
吴望淮豁达宽厚,只当她忧心主人,有些计较,自不在意这番失礼,笑笑说:“二管家不必亲送,叫个小厮带我出去就是。”
端午连声道歉,赔笑目送吴大爷走远,转身对着紫薇,板起脸:“你一向沉稳,从不惹事,这些天可是怎么了?”
“我——”紫薇脸涨得通红,眼泪都落了下来:“我只想问问,大小姐搬到月姨奶奶那边,可还好?这些天,姨奶奶不好,我走不开,也没能去看看她。”
“大爷既将大小姐交给月姨奶奶照看,大小姐就是她的责任,她自然知道不可出错,该做的都会做到。你是周姨奶奶身边的人,等闲还是少往那边走动的好,别再弄出什么事来。如今周姨奶奶有了身子,若能生下一位少爷,弄得好——你原是她身边最得用的,可得想明白了,别做糊涂事。”
紫薇默默垂泪,想着早先那声“滚!”,那一巴掌,心里嘴里都是苦的。
端午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怜悯有些心疼,也有些厌烦:“还有事么?若是没有——”
“端午哥,你说,还能让大小姐回来么?让她跟着月姨奶奶,将来——”不管能不能扶正,周姨奶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举人之女,端得是贤良淑德。那月姨奶奶却是勾栏院里的出身。大小姐是庶出之女,生母连个名分都没有,再由月姨奶奶抚育,将来哪里去说好亲事?
端午叹了口气:“就是没那件事,周姨奶奶如今有了身子,大爷也不会再让她继续照料大小姐。她恼恨红蔷,原不喜欢大小姐,出了那件事,又有了亲骨肉,更不会待见大小姐。月姨奶奶恐怕是不会有孩子的,身份也上不去,为了拢住大爷的心,为了将来有个依靠,也会善待大小姐。你就别操心了!”
“可是,可是月姨奶奶——”不是善茬啊!所谓善待大小姐,怕是只做在面上,给大爷看的,谁知心底里如何?
端午明白她的忧虑,摇头叹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既明白这些,当初又干什么去了?我知道你和红蔷好,心疼大小姐,心里怨着周姨奶奶。大爷和两位姨奶奶,再怎么样,都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奴才就不该掺和主子的事。大小姐是红蔷的女儿,也是大爷的女儿,是主子。她的事自有大爷操心,哪是你能管的?你就别添乱了。”
紫薇还想说什么,黄芪在院子门口叫她:“紫薇姐姐,刘嬷嬷要开箱子找东西,正寻你呢。”
紫薇应了,又央求道:“端午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只求你和重阳哥看在我们都是一处长大的份上,好歹看顾些大小姐。”
重阳?重阳也恼红蔷呢!想着这两三年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端午除了叹气,也不知能说什么。乱!真乱!这才刚刚开府,自立门户,内宅就弄成这样,也不知大爷都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