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烁对段世昌说:玉娥身体不好,不能生养,甚至不能侍奉夫君,自觉对他不起,有意再为他另择一位妻室,生儿育女,承袭段氏香火。玉婕及笄,该说婚事了。他怕玉婕嫁低了委屈,嫁高了受气,怕对方嫌弃玉婕孤女的身世,不懂珍惜她的好处。正好玉娥玉婕姐妹情深,不忍分离,不如让世昌娶了玉婕。世昌一向爱护玉婕,想来会珍惜善待于她。不好委屈玉婕在常府做妾,段世昌若想自己另起一摊生意,常家会全力支持。差不多的时候,段世昌自己开府,把玉婕迎过去做段府夫人。段世昌一肩挑两姓。将来玉娥的孩子承继常家,玉婕的孩子承继段家。
明知常烁拿他没法,不过是给个借口让他的私产由暗转明,又要借由玉婕笼络住他的心,段世昌仍然喜出望外,感激莫名,十分敬服岳丈的心胸,感佩妻子的贤德。
段世昌再怎么也没想到能娶到玉婕,大喜过望,当下拿出自己私产的大半,整整齐齐操办出一份平妻的聘礼。玉婕的嫁妆由常烁办置,不比扬州哪家富户嫁女简陋。
玉婕姓周。虽然周氏族人当初不仁不义,这些年也没关心过玉婕,毕竟还是玉婕本家。玉婕的婚事,常烁仍然要通报周家和余家。本以为不过告知一声,不想招出玉婕一位远房伯祖父周璜。
周璜正是周氏家族于周敏之前出的那位举人。周璜也是少年丧父,一心读书不善农事,考了七八次才中个秀才,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常被兄嫂族人嫌弃嘲笑,只有他母亲相信他能出人头地。周璜倔犟好强,索性扬言先求功名,再娶妻室,埋头读书,终于中了举人。会试也是不第,返家不久,母亲病逝。埋葬了生母,周璜飘然而去,近二十年间不与家人通音信。他在京中先于高官门下做清客幕僚,又考了两次会试,皆是不第,却入了一位大人法眼,帮着补了个缺,才进入仕途。周敏进京赴试那年,他正在西北做知县,一年以后才得知家族中又出了位举人,不幸从贡院出来就病倒,一命呜呼,物伤其类,很是哀叹了一番。
这番,周璜升迁知府,往徽州赴任,途中顺道回乡祭祖,瞧见佩兰的那道牌坊,问起来,才知道族人道德沦丧至此,生生将孤儿寡母逼上了死路。得知周敏尚遗一女,本家和外祖家无以托身,竟是靠姨夫表姐养活,以为周氏耻辱。正准备来扬州拜访常烁,把玉婕接到跟前抚养说亲,就听说了常烁给玉婕安排的这门亲事。
周璜以周氏长辈的身份,反对将玉婕嫁给盐帮出身的穷小子,常府的上门赘婿。常烁也做过官,品阶还没有周璜高。周璜虽然没养过玉婕一天,却是玉婕本家长辈,对玉婕的婚事远比常烁有发言权。
关键时候,玉婕站了出来,对周璜说:养恩大于生恩。表姐夫妻救她母女于危境,姨夫精心抚养教导十年,恩同再造。终身大事,全凭姨夫做主。逼她离开常府,就是逼她去死。
周璜无言以对,只得罢休。大概不齿族人的无情无义,对这个侄孙女也有几分真心爱惜,也觉得周家女儿的嫁妆全由常家置办失了面子,在扬州城外买了个中等田庄给玉婕添妆,又让夫人留下,代表周家主持婚礼。
世上多有愿意锦上添花的人。余家四房,佩兰同父异母的哥哥,听说周璜买了个庄子给玉婕添妆,也送了个庄子。出嫁那日,和嫡妻两个早早到场,摆足了舅舅舅母的排场。
这就是玉婕手中那两个庄子的来历。至于那三个铺面,却是段世昌的聘礼。常烁自己不好收,也不肯给周家那些人,就让玉婕自己收着。三个铺面都是段世昌拿着开铺子,每年却要向玉婕交一笔租金。这大概也是常烁用以牵制段世昌的一步棋。
有现役徽州知府夫人主持,当地的大小官员自然要来随礼喝酒。和常家周家余家有关系的富商大户,少不得跟风。段世昌今非昔比,冲着他来的人也不少。于是乎,段世昌和周玉婕的婚礼办得比当初娶玉娥还要排场热闹,贺客如云,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玉婕也算嫁得风光。
玉婕以平妻之礼嫁给段世昌,说是将来段府的正室夫人。段世昌的能力一时之间还不足以另外开府,也不好意思立刻另立门户。玉婕仍住在常府,陪伴姨夫和表姐,还住在原来的小楼,周围还是那些人,下人对她的称呼还是“表小姐”。她成了姐夫的另一个妻子,除此以外,一切照旧。这份熟悉,这份不变,令玉婕安心。
娶到玉婕,段世昌心存感激,果然对常家父女开诚布公了很多,减少了很多应酬,尽可能地回家陪伴妻儿,与玉娥相敬如宾,对玉婕疼惜宠爱,对两个儿子有求必应。
然而,好景仍是不长。玉娥小儿子夭折,虽说预料之中,还是让人难过。年事已高,身体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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