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老姑奶奶,对话的是个陌生的男声。敢堂而皇之的大声议论,想必对此时的局面把握十足。
小满往后缩,缩进曲折的回廊,退进通向后厨的甬道。
从甬道撤进后厨院。
看着几个婆子呆立院中,突然一起涌上来还都张着嘴。等屁股挨着凳子坐下,才明白方才她大抵是要昏过去了。
“小姐,可是天太热中暑了。去给小姐倒一碗山楂汤。”
冰冰酸酸的山楂汤喂进嘴下肚,小满的神智逐渐恢复。
猛地呜咽起来,流到嘴里的泪呛的上不来气儿。
“小姐小姐,您节哀啊,老太太年事已高,可以算是喜丧了。”管事婆子轻拂背顺气儿。
小满哭的脖子上筋脉抽动,更被老姑奶奶那句,“那丫头偷跑气死了老太太,回来用家法也是扔到井里。”吓得浑身颤抖,后厨的婆子们虽赖,但到底不会伤害她。
“你们有钱么?我要钱!”小满惊叫,众婆子都吓住了。
“钱,拿钱,有多少钱给小姐拿出来。”管事婆子说。
一时间,婆子们翻出各种包钱的手巾,袋子,密封的罐子坛子,甚至有一位从身上的内衣里掏出白布包裹的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小满一概不拒,吊钱碎银子银票全部收入包袱里。
在婆子们纳闷的片刻,小满抱紧包袱撒腿跑出后院。木门的吱呀声,婆子错落的叫骂声散入耳边呼呼的风声。没命跑不敢停,荒草没脚的石砖地,年久失修的宅墙外小路,硌脚的河岸石砖路。
万籁俱寂唯听心跳连着喘息声,站在河边,小满终于放声大哭。
她心心念念的逃离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老太太是被她气死的?她岂不成了天下最不孝最忤逆之人。
“啊……”小满跪着磕在包袱上,老太太没了,她最后的依靠没了,她成了家族里罪人。
……
河岸成片的房屋轮廓清晰的嵌在绚烂的橙红色天幕中,浓郁的颜色从水天相接处沉落散开,收工的渔船划破粼粼波光悠然而归。
小满好似是第一次看到落日夕阳的景色。可是没心情欣赏,眼肿地睁不开,而且好饿……
或许她可以投奔阿波,可是阿波家在哪儿呢,她没有去送亲没有看到阿波和新娘子拜堂,没有喝到喜酒女儿红。
小满没力气哭了,俯身头扎在包袱里。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马骏达酒楼的朋友吧?早上坐船的时候我也看到你了。你下船下的早,我没顾得上和你说话。”
小满没抬头,那人继续说,“河岸的风景真好啊,我坐船欣赏了一天,看到那栋无有的大宅子了,可真大啊,快赶上京城里的王府了。”
“不过没去拜访,没有名目嘛。”
小满缓缓抬起头看那人被夕阳映上金色的脸。
“你叫什么?”
“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句了。”那人蹲下来拱手,“我京城来的,名润择,三点水门框玉‘润’,择善而行的‘择’。”
“姓什么?”
“啊……这个嘛,入乡随俗‘无有’姓!”
“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