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衡州,草河边,野钓处。
陈医生凑近一个钓鱼佬,压低了声音。
“老兄,这附近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秋天暖洋洋的阳光下,正在打瞌睡的中年钓鱼佬半睁开眼,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这个胖子鬼鬼祟祟地,就挺可疑。
我带的午饭刚丢了,交代,是不是你偷的?”
“不开玩笑,要是你有线索,等我找到了逃犯,拿到赏金,分你十万。”
“你是想发财想疯了吧?
嗯?不过好像那边那条破船上好像真的有个人。
我上个厕所的功夫,午饭就没了,一直怀疑是他偷走的。”
陈医生比了个“嘘”的手势,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裤带,蹑手蹑脚,猫着腰,沿着草河朝东边摸去。
悄无声息地走了几十米,草河水在这里转了个弯,回头已经看不见钓鱼佬的身影,前面果然出现了一条破船。
船上却没有人。
陈医生从一棵大树后探出半个头来,嗯,系船的废弃木码头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壮汉正坐在那儿抽烟。
抬起手揉揉眼睛,嗯,看侧影正是那个越狱的逃犯,行走的七十万。
陈医生心砰砰乱跳,一点点从裤兜掏出手机,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只要拍下证据,上传到网站,再打个电话,巨款就妥妥到手了。
周围静悄悄的,一点风都没有。
陈医生回头看好了退路,举起手机,点开相机,逃犯的侧影出现在屏幕里。
屏幕上几个光点闪烁,自动对焦,陈医生轻轻一点——
“咔嚓”,以声音响亮着称的某国产手机发出清脆的音效,逃犯一哆嗦,回过头来,鹰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盯住了陈子秀。
四目相对,陈医生圆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不是,我,我没有——”
懊恼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陈医生转身就跑。
壮硕的逃犯随手把烟头扔进了河里,身子如大鸟般飞起,瞬间就到了陈医生身边。
陈医生还想抢救一下,“大哥,我不是——我就是想——”
凶狠的逃犯哪里会听他解释,飞起一脚。
“啊——”
一声长长的惨叫,手机“嗖”地脱手。
“扑通”一声,陈医生应声掉入了河里,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转弯处水流湍急,陈医生手脚乱刨,努力挣扎,带着腥味的水一下子灌进了嘴里,随即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了几声,陈医生蓦然发现,光顾拍胸了,忘了折腾。回过神来,才发现不会游泳的自己竟然没有沉底,正在顺流而下。
额,脂肪的密度低于水,一百八十五斤的陈医生甚至不需要怎么动作,就能飘在水面上。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胖子板载!
可是右大腿撕心裂肺的疼痛告诉他,腿断了。
陈医生悲从中来。作为一位实习医生,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位置的骨折,即使能及时救治,也和完好的腿不一样了。
而且,荒郊野外的,自己能不能挺到被人发现啊。
波涛沉浮中,陈医生脑中只有后悔。
我需要钱,跟父母低头和解不丢人,作死抓什么逃犯啊。这下完了,彻底完逑了……
爹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娘虽然脾气大,其实是真心对我好,我懂的,可是没机会当面跟娘说了。
病床上昏迷的小梅怎么办?我管不了她了,还有谁能真心尽力支撑她活下去——
剧烈的疼痛下,陈医生的意识渐渐模糊……
远处,一道黑影以非人类的速度飞速靠近,毫不犹豫地鱼跃入水,一点水花都没有,悄无声息。
医生只觉得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腰,将自己向河边推去,随即昏了过去。
…………
陈医生被大腿处一股奇痒的感觉弄醒,意识渐渐恢复,却又不痒了。
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飘飘荡荡,恍惚中,仿佛看到金色的光环中,小梅蹦蹦跳跳向自己走来。
陈医生很努力地打量,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有当年小梅跟自己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感觉,没错,这一定就是小梅。
小梅在病床上躺了一年,自己已经忘记了她健康的时候什么样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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