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心

，与其对视。

    刘佳琪立刻扬起下巴，挑衅地斜视她，沈梦昔只是平静地看她，五秒，十秒，刘佳琪忽然转开了视线，脸上神情更加不甘。

    暴雪后的第三天一早，11号公寓又派出了十个男生，分别赶去超市和食堂，余下人继续挖雪。

    临近中午，他们回来了，爬犁上拉的，却大多只是些卫生纸，糖果，饮料、甚至还有袋装的鸡爪子。

    平时里觉得超市和食堂食物琳琅满目，丰富多样，吃也吃不完，但真的灾难降临，校外进货渠道阻断，才发现，食堂的东西，也只够这一校区八千多人，将将吃上三天的。

    并且就算校园的路都通了，校外能否有食物供应，也是未知。

    宿舍楼开始有了骚动，怨声载道，叫喊的，骂娘的都有。

    郑泽斌挨个寝室做思想工作，“全省多个城市遭灾，滨城的地理位置决定，援助必然是最后到达，但是，国家不会放弃我们，大家安心等待，不过是少吃几顿，就当是减肥辟谷好了。”说完，他还笑了几声。

    但却没人跟着他一起笑。

    女生分到的食物是一人一个巧克力派，一个鸡腿和三块水果糖。两人一瓶水。

    这是一天的食物，还是照顾女生，把仅有的鸡腿拿出一半给了女生。

    石雨菲的抱怨更多了，搞得大家心情也不好。刘佳琪的食物充足，她也不在208碍眼，索性大部分时间都在三楼待着，只有晚上就寝才回来。

    姚静的背包里，还剩十包压缩饼干，此时拆了五包出来，分给了208的女生们。

    这一天大家大部分时间都缩在床上，节省能量。只有沈梦昔跟着到外面清雪，石雨菲嗤了一声，“她那么多吃的，她不劳动谁劳动？”

    暴雪后的第四天，学校主要道路基本打通了，一下子涌出数不清的学生，冲向超市和食堂，看着空空荡荡的食品区货架，大部分人又失望地返回宿舍。

    “不对！超市的东西不可能那么少，肯定有人中饱私囊了！”有几人在超市门口大喊。

    超市老板几乎要哭了，“这是我私人的超市，已经无偿把东西都捐给你们吃了！”

    “就因为是私人的，你才肯定把食物藏起来了！”年轻力壮的学生撞开老板，“走，我在这里打过工，我知道仓库在哪儿！”

    老板从地上爬起，痛骂着：“一群白眼狼！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学生们到底是砸开了仓库的门锁，还真是找到了不少东西，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抬着矿泉水、方便面、火腿肠和乡巴佬鸡蛋，像得胜将军一样走了出去。

    “那是我一家人的口粮啊！”老板去拉扯，又被人推倒在地，口中嗬嗬地捶地大哭。

    沈梦昔得知消息，震惊了一下，她知道危急时刻，人的本能就是以自我为先，但是现在不过是一场暴雪，似乎也还没到生死存亡、社会动荡的时刻吧，怎么这些天之骄子们，就动手打劫了呢。

    “有几个男生到图书馆后山把流浪狗和流浪猫也给抓了....哎呀妈呀，还给烤着吃了！”一个女生皱着鼻子，“有人都给发网上了。”

    ——是的，已经恢复了网络通讯，只是不大稳定。

    手机信号一通，沈梦昔就接到金宝库的电话，他声音焦急，追问她情况如何、饿不饿冷不冷，得到平安的消息，大大松了一口气。

    随后母亲钱丽娟也打来了电话。

    他们并不是金欢喜认为的不管她死活，沈梦昔能听出语气中的关切。

    十八岁的女孩，还是不能理解父母。

    金欢喜，正如她的名字，她的出生曾给家人带来了欢喜，十岁之前，她是个爱笑的幸福的小姑娘。

    但十岁后，生活天翻地覆。

    父母离异，各有新欢。她的抚养权归了母亲，母亲很快再嫁，然后父亲再婚。

    十三岁时，母亲以女孩不宜与继父同住为由，让她随父亲居住；

    十四岁，父亲又以她青春期过于叛逆，无法与继母相处为由，将她送到奶奶家居住；

    十五岁时，奶奶病故，她搬去姥爷家居住；

    十六岁时，姥爷病故，去世前将名下的这套房子过户给了她。

    自此，她就独自住在东山小区的这套老房子里，期间曾有半年多，与夏宇轩同居于此。

    她本是个高挑的漂亮女孩，自打半年前失恋至今，暴增了五十斤体重。父亲母亲偶然来看她一次，见她逐渐宽大的体型，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嫌弃。

    钱丽娟皱着眉头，“欢喜啊，你不能再吃了，你看咱俩一般高，你都能把我装进去了！”

    金宝库看着屋子里的杂物说：“你妈怎么教育的你？你姥爷也是惯着你，你看看这好好的房子让你住的！”

    金欢喜的记忆中，两人历来只是批评，从无建议和帮助，于是更加不愿见他们，来了，也不给他们开门。

    沈梦昔整理着个人物品，又把这两天住的床铺铺平，被子也叠好放到床尾。

    如今道路通了，女生都该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若不是雪道狭窄，有些拥堵，加上一早出去闹事的学生，她们一早就搬走了。

    走廊里一片喧哗，是这几天滞留在外的11号公寓的男生们回来了。

    接着又是一阵哀嚎，连背带抬的又回来几人，原来，那些男生抢了不少东西后，在狭窄的雪道中，分赃不均，大打出手，导致踩踏事故，造成二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11号公寓就有两个光荣负伤的“英雄”，其中一个眼眶发青，一个左腿打上了石膏。

    “糊涂啊！”李阿姨拍着大腿喟叹。

    女生们在一楼李阿姨的宿舍门外，站了一溜，个个都穿着男式的羽绒服。

    大家挨个跟李阿姨道谢，感谢她这四天来的照顾，还有人来感谢沈梦昔和姚静的食物。

    李阿姨依依不舍，“还是小姑娘好，早知道我就申请去女生宿舍了，这些臭小子太不省心了！”

    王昕笑着说：“等您去女寝就知道了，女生更不省心！”

    大家都笑。

    “哎？那个刘佳琪呢？”李阿姨挨个数着人。

    “她上三楼了，说不和我们一起走，她男朋友送她。”石雨菲说完，还特意多看了沈梦昔一眼。

    王昕忽然说：“欢喜，这几天你瘦了好多！”

    大家也都看过来。

    的确，沈梦昔这几天白天总是不停歇地忙碌，得空还练习吐纳，吃得又少，李阿姨的风衣已经可以扣上扣子了。

    她笑说：“脂肪储备就是这时候用的！”

    所有女生多多少少都吃了沈梦昔和姚静的食物，大家都和乐地说了些诸如“胖了有福，瘦了好看”的话，只除了石雨菲闭口不言。

    一出大门，就见陆凯拿着一件长羽绒服站在雪道边，“金欢喜，你先穿上，李阿姨的衣服还是太薄了，雪道里跟冷库似的。”说完不容拒绝，一下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扭头就跑。

    李阿姨笑骂，“这个臭小子，天天油嘴滑舌，心眼可不坏，欢喜你穿上，过几天送回来就是。”

    沈梦昔也不再拒绝，把风衣脱还给她，穿上了羽绒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