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微一用力,护甲往下脱落了一寸,思无邪原本被藏着的皮肤露出一些。
夜重华心在颤,却执意想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金色的护甲被完全摘了下来,露出里面布满黑痂,粗糙如老树皮一样的整只手与半条手臂。
而他的左手,漂亮得像一个名家用羊脂玉雕刻出来的作品。
思无邪翻转着自己的右手,以便让他看得更清楚。
“如何?满意自己见到的吗?”
“云雀山的医者——”夜重华慢慢覆上他的手背,手心的粗糙感扎得他的心生疼,他顿了一下,“为何没给你医好?”
“云雀山?”思无邪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
“你不记得了?你五岁之前都待在云雀山,还有,为何你突然不见了,后来又如何了?你说的‘义父’又是谁?”
他语气轻淡,“五岁?不记得了。”
“那你几岁遇见你义父的?”
“谁知道几岁呢。”
一个什么都记得的孩子,又如何知道自己的年龄。
“你今年十九岁,照此推算的话,你当时几岁?”
自从遇见义父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九岁。”
“那你五岁到九岁的这四年,又发生了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思无邪周身气息瞬间阴冷下去,眼底也是黑暗一片。
他从夜重华手中夺过护甲重新戴上,不带感情的吐出两个字,“忘了。”
夜重华手中一空,心里也同时一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他不是忘了,他只是不想说。
也许,这四年的记忆真的很不好。
五岁的孩子,颠沛流离到九岁,会受多少苦,是他无法想象的。
而他跟在母妃身边,生活在深宫之中,纵然没有多受宠,纵然过了几年不好的日子,可后来有了太后护着,日子也渐渐安稳起来。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何为好?又何为不好?”
虽然思无邪的态度并不友善,但他今日能来这里,夜重华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的义父,感谢他替我照顾了你,可以吗?”
堂堂东篱战神,何时都不曾这般小心翼翼的询问对方。
他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是强势而冷冽的。
可是此时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拜访就算了,祭拜倒是可以。”
夜重华一愣。
思无邪冷冷一笑,“若非义父临死前让我来找你,你以为,我会愿意见你?”
他可知他在含着金汤匙的时候,他过得是什么生活?
他曾遭受过的一切,都是东篱皇室强加给他的。
还有那个亲手将他扔进火堆中的男人!
思无邪的话,让他脑子空了一瞬。
原以为,他只是因为不平等的遭遇而对他心生怨怪,却不想,他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恨意。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难以承受。
“你知道,死人的肉是什么滋味吗?”
思无邪眉心垂着的血色石更加耀眼,露在外面的薄唇也红得诡异。
“因为这只手和一头异于常人的银发,所有见过我的人要么对我避之不及,要么对我拳打脚踢。”
“有一次我到了一个村子里,有人发现了我包裹起来的手,便认定我是邪祟,将我关在了笼子里。”
“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五天?十天?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给我偷偷送了水和馒头。”
他记得,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记得她清亮的一双眼睛。
“后来那个小姑娘死了。”
眼底狠厉与嗜血一闪而逝,思无邪敛去表情接着说,“因为帮助了邪祟,所以就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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