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只的白玉鳖, 就算不知道年代, 找点门路拿到黑市上去低价出手,几十万也是少不了的。
在捞尸队辛辛苦苦地打捞尸体, 每一次下水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意外, 一个月也就比普通工作的工资高了那么一点。
面对这么大一笔横财,谁又能不动心?
张子虽然别开了脸,却不是因为愧疚或者悔过, 而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脸上丑陋的表情。
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他们偶尔敬畏鬼神精怪,怕死的不得了。但在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时,又可以完全无视可能存在的风险, 甚至是不要命也保住到手的钱财。
就像张子, 若不是姜婪一再逼问, 他可能还会抱着只要这些鳖弄不死他,等他离开了村子,就可以独吞郑宇那一只白玉鳖,过上富裕的好日子的想法。
他不是不怕死, 只是他的贪欲战胜了恐惧。
对于这样的人, 姜婪甚至连出手惩治的心思都不再有。若他还不知道悔改,当贪欲不断膨胀, 他的下场可能连惨死的郑宇都不如。
死亡确实可怕,但有的时候,死亡才是解脱,活着反而是赎罪。
姜婪站起身来, 不再给他眼神,和应峤站在一处,等着关水的消息。
关队长站在后门处,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
鳖群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子,像是在看着他防止逃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关水和王青一起回来了。关水从后座捧下来一只白玉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鳖群面前。
这些沉默的鳖又发出了短促的叫声,为首的两只大鳖看着关水,似乎在记住他的模样。关水被看得后退一步,心里发虚。还在那大鳖只是看看他,并没有做什么,它们很快就叼起白玉鳖下了水。
它们下水之后,一只更大的鳖从沟渠里爬了出来。这只鳖不是之前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只鳖,体型也更大些。脖颈粗壮,四肢有力,一双眼睛尤其人性化,它目标明确地朝着张子爬行过去。
其他鳖躁动了一瞬,脚蹼拍打泥水发出响声,团团将张子围了起来。
一直没敢再做声的张子看见这只鳖时,恐惧地撑着手肘往后退,又被围住他的鳖群顶到了前方。
大鳖两只不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张子求助地看向其他人:“东西我已经还回去了啊,它们怎么还不走?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姜婪道:“东西还回去了,但你还没有悔改,没有道歉。”
张子一噎,他嘴唇颤抖了片刻,终于弯下腰低垂着头颅,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我知错了”“我不是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之类的话。
话里有多少真心悔意不可知,但姿态放得非常低。
鳖群定定地望着他,在他开始抽自己耳光后,为首的大鳖终于伸长脖子叫了一声,然后便转身往沟渠里爬去,鳖群跟在它身后,井然有序地离开。
张子看到这一幕,几乎是喜极而泣,他的腿已经泡的肿胀发青,只能用双手撑着在水田里爬行,一张精明的面孔已然有些扭曲变形:“它们放过我了吧?我没事了对不对?我不会死了是不是?”
他看看关队长师徒,两人都别开脸,他又不死心地看向姜婪。
姜婪冷淡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率先转身离开。
又一次见证了非自然事件的王青赶紧跟上去,有些不平地问姜婪:“真就这么放过他了?”
作为一名警察,虽然他大多时候坚持用法律惩治罪恶,但偶尔遇见这种法律无法审判的情况,他更希望对方的报应来的更猛烈些。
关水找他帮忙时已经说了前因后果,知道郑宇惨死,张子却没受到太大惩罚时,他私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姜婪耐心解释道:“不是我放过他,是那些鳖放过他了。”
王青神情愕然。
姜婪笑道:“你知不知自然界的动物其实对死亡很敏锐?有许多动物、尤其是食腐动物能通过气息气味判断目标的状态,它们可以分辨出目标死期将至,然后跟着对方,祈盼在目标死后能获得一顿丰盛的大餐。”
“这些鳖之所以放过他,或许是看出来,张子命不久矣了。”
王青张了大嘴,喃喃道:“可你不是说这些鳖没有成精吗?普通鳖真有这么神?”
“动物很多时候比人类要敏锐,也比人类以为的要聪明。”姜婪朝他眨眨眼:“而且你们所说的成精,其实也不过是动物踏入修行后,进入了另外一种生命状态。这些鳖虽然还没踏入修行,但如果再过几十年几百年,未必不会成精化形。”
“大自然果然很神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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