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时分,蓬莱水城才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无论是秦家院墙挂着的十几颗人头,还是监军衙门外焚烧的尸身,都让从城门不断涌入的辽民,压下了心中的躁动。
蓬莱县衙门口,被俘虏的衙役和民壮在寒风中煮着干粥,而身穿鸳鸯袄的流民则负责维护秩序。
领过一碗粥,就有人引他们去往居住的地方,将流民们按家庭分开,给每个人手中都放上食物,不到一会儿,流民们就又恢复到了往日的迷茫状态。
他们中的老弱病患,被优先安排进了监军衙门和秦宅,这些都是砖瓦房,虽然如今已是凶宅,但流民们哪有资本在乎这个。
至于壮丁妇女,蓬莱水城原来就有供万名士兵居住的营房,自从孔有德、李九成离开后一直都空着,如今勉强也够他们居住。至于再有后来的人,就只能先安排进城墙边上的马厩。
水师府库和工匠住宅如今都已经成了禁地,赵震专门派了陈家伙计负责戒严。里面虽然只有不到五千两白银,两千石粮食,但是登州船厂和铁作在赵震眼中却是宝贝般的存在,容不得他们私自毁坏。
此时蓬莱县衙堂中,陈立三为首的九位辽东商贾,与赵震、秦耀祖、黄胡子,齐管家等十三人一起坐在了县衙大堂。
其实说坐是不准确的,刚从大牢里出来的这九位完全是躺在榻上,其中一位黄姓商人到现在已经奄奄一息。
其实他身上的伤倒不是最重的,反而是被人救出来时,看见登州城陷时的景象,一时急火攻心所致。
堂中的其他辽东商贾,几乎都已选择跟随陈立三,将自己宅邸和店铺低价甚至是赔钱,卖给了山东商贾。
而他不但没卖,甚至还假托两家山东熟人收了几间铺面,如今登州城中四处火光。
这种如同四九年入国军,一九年买恒小期房的投资行为,让人称黄九窍的他如今在堂中已如痴呆。
“各位老兄弟请了,本来应该摆桌宴席,庆贺一下我等大难不死,不过如今……”躺在堂首的陈立三率先开了口,不过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堂下李富春却笑得爽朗:“若是在平日里,我们九个人聚在一起,必是要请那江南来的戏班唱上一个月的堂会,晚上再找十几个玉风楼的清倌人给我们揉伤换药。可城中情状我们都已亲眼所见,此时何必再想那旧日风光。”
他这一番言语,说得堂上商人无不长吁短叹,无不感慨命运无常。
陈立三见大家抱怨得差不多了,才借口说道:“不过我等还算侥幸,不但保住了这条老命,家中妻小和资财都已转移到了城外,又顺利夺了这蓬莱水城做安身之所,这件事我想大家还是先谢过赵先生的。”
有了陈立三提议,除了还在顺气的黄九窍,大家都在榻上,朝着赵震摇摇拱手。
赵震也站起来一一回礼,口称不敢,做足了谦虚的样子。
“不过这家人出来了,咱们也势必要为他们计一计深远,大家说说这眼下是怎么个章程吧?”陈立三咳嗽了两下,眯着眼睛继续问道。
人群中一个张姓商人摇头叹道:“还能有什么章程,如今耿仲明造了反,捏着咱们罪状的吴维城又跑出了城,现在也只能跟着耿将军一条路走到黑。万一他要赢了,咱们还能捞个皇商做做。”
“张三发,你果然还是这般敢赌,不过你想没想过,他要是输了呢?”李富春反问道。
“输了?”张三发冷笑一声,扫视着堂中众人,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咱们就个个挨完千刀再砍头,妻为奴来女作娼。”
他这一声阴森森地话说完,黄九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幸亏齐管家见机快,帮他猛拍着后背。
可是他刚缓过来,就听陈立三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输,他是一定会输,只不过结果不同罢了。”
“陈掌柜,这何以见得呢?”张三发直接发问,陈立三却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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