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断片一样,江问背都汗湿了,他平复着呼吸,半梦半醒之间,脑袋还是混沌的,怔怔愣愣回不过神。
失落、难堪,懊恼,各种复杂的情绪搅在一起。他躺在床上闭了眼,又睁开,望着天花板,神志终于清明。
探手从被子里摸下去,一片黏腻。几秒之后,他捶了下床,暗骂一声。
周五,要放假的前夕,班里面总是格外地躁动。
今天轮到逢宁值日,最后一节自习课下了,她勤勤恳恳地扫地,拖地,把瓷砖地板拖的光鉴照人。等打扫完,教室人都走光了。
关好门窗,关掉风扇,检查电源,逢宁满意地拍拍手,背着书包下楼。
双瑶今天有事,要和家里人出去吃饭,她只能一个人搭公交车回家。
出了校门,经过路边小店,她溜去挑了一根巧克力口味的雪糕。没走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喊。
逢宁舔了舔唇上的糖渍,转身,看到一辆越野车缓缓减速,车窗降下,赵濒临从副驾驶探头,“逢宁你去哪啊,要不要送一程?”
“公交车站还有五十米,直接到我家门口,不用送啦。”
“你们都谁啊,要出去玩吗?”她好奇,弯腰看了看,开车的不认识,后面坐着的那位倒是蛮熟的。
江问坐在车里。看到逢宁举着一根快要融化的黑色冰激凌,带着惯常的笑,不经意和他的目光对上。
他浑身一僵,立刻撇开头。
赵濒临乐呵呵的,“明天我们吃完饭找你去玩啊,简糖?”
逢宁点头,“对,要来是吧,我等会回去就帮你们订位置。”
“多带两个人成吗?”
“成啊。”逢宁很爽快地答应完,又板起脸,严肃地说:“但也别太多,别把我喝垮了。”
后面有汽车按喇叭鸣笛,逢宁挥了挥手,“行吧,明天见,你们快走,快别挡道了。”
“哈哈哈哈哈,行,那明天见。”
逢宁嗯嗯两声,“还有你们这个,未成年开车要不得啊,注意安全,别被交警抓到了。”
计迟阳乐颠颠地笑,“她好有意思啊。”
“是吧,特逗。”
计迟阳跃跃欲试,“你们明天去哪喝,带我一个呗。”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看了看江问。见他没什么表情,计迟阳暗暗松了口气。
他可没忘当时说要追逢宁的时候江问那个黑脸,当时还在心里惋惜了一阵子。只不过没两天江问就光速和程嘉嘉在一起,他的注意力也转移了,便没把这回事放心上。
反正他自己也是一个星期换一个,大家都是玩玩,何必当真。
晚饭在郗高原家里新加盟的连锁饭店吃。今天是家属局,有女朋友的都带了女朋友,加起来十几个人,要了个包厢,吃的热热闹闹。
饭后有单身狗起哄,非要在场的情侣挨个亲嘴。此提议一出,气氛更是高涨。
大家都玩的开,郗高原带头搂着女朋友接了个一分钟的吻。剩下几个人纷纷效仿。
他们在笑在闹,江问望着满桌的杯盘狼藉,却不怎么专心。
赵濒临歪过头,问,“你今天怎么了,走神一天了。”
众人刚好起哄到江问这里,女生推程嘉嘉,男生推江问,齐齐喊道:“亲,亲,亲,亲一个!亲一个!”
“别人都亲了,你们可不许耍赖啊!”
裴淑柔淡淡地笑,一点都不着急。别人看不懂,可她和江问一起长大,一眼就看得出他对程嘉嘉到底有没有感情。
程嘉嘉半推半就,红着脸,被别人推着凑上去。
她微微仰起脸,就快要亲到的时候,江问头一偏。
程嘉嘉一僵,看似镇静地撇过身子。
大家好戏没看成,泄了气,唏嘘几声,郗高原怒其不争,忍不住骂道:“我靠,江问你要不要这么孬啊。”
赵濒临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摇晃,学着电影里男主角的台词,咬牙切齿,“江问,我最恨你像个石头一样!”
江问一把推开他,站起身,“你们玩,我去上个厕所。”
他这一走,徒留程嘉嘉一人在原地尴尬。场间气氛凝了一瞬,裴淑柔安慰地拍拍她,“没事,阿问就是这样的,他可能还有点不习惯。”
也确实是这样,长了十几年,江问过的清心寡欲,情绪很少外露,对妹子性冷淡地都让人怀疑他是个gay。
身边几个发小都知道江问家里找道士给他算出的“情劫”,好不容易盼到他谈了个恋爱,结果还是和平时没两样,很能拿乔。
郗高原叹了一句:“唉,我们都以为江问铁树开花了,结果到头来他妈的只开了花骨朵。”
隔绝了热闹,用冷水洗了把脸。水哗啦啦地流,江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心烦气躁。
就在刚刚,程嘉嘉吻过来的一瞬间,他又控制不住想到了昨晚的梦。
连细节都栩栩如生,在脑海里重新上演了一遍。
只是眼前的人却换了一个。
洗完手出来,江问独自找了个露台吹风,吹了半天。
他猛地拍了下栏杆,还觉不解气。原地转两圈,泄愤似的,一脚踹到墙上。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发春的季节,在这无人的角落。
铁树江少爷,已经把花骨朵开的轰轰烈烈,天崩地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