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的房子特别破,哪怕是屋顶被修缮了好几次, 仍然有些漏风, 叶建国原以为进来以后, 起码会暖和一些, 谁知道,这屋内跟屋外没啥区别,照样是冷湫湫的。
他脱到一半的棉袄子又继续扣了起来,捂的严严实实的,感叹, “老岳,你怎么连个炕都不烧!”
那国字脸男人叫岳华荣, 他听到叶建国的话, 叹了口气,“我这前脚烧了, 后脚都能被人给举报了!”
他们是牛鬼蛇神,要在最艰苦的地方生活, 能烧炕?那叫啥艰苦, 那叫享福!
岳华荣可不想因为这, 再次被连累到脱成皮。
叶建国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我们大队你又不是不晓得,对这一块,看的根本没有这么严格!”
岳华荣还是摇头,“看的不严格,不代表就不小心谨慎了!”走到他这一步, 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更是要步步小心。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好你来了,你要是不来,这大年三十的晚上,我这可不要饿肚子了!”晚上煮了一锅水喝,喝完就饿了。
听到这话,叶建国这才从胸前拿了一个搪瓷缸出来,递给了岳华荣,“我要是不来,我怕你这不是要饿死就要被冻死!”
岳华荣也不恼,他满脸的褶皱子都叠在了一块,接过搪瓷缸一看,好家伙,最上面的一层,全部都是肉。
那种用大火炒过的腊肉上面沾着明晃晃的油汁,在晕黄的煤油灯下,仿佛跟会放光一样。
他瞠目结舌,“老叶,你这是发财了?”
岳华荣以前的条件也不差的,只是这些年,流放了下来,过惯了苦日子,天天吃糠咽菜的。
这么多肉,对于他来说,这可是好东西咧!
光闻着味,就够人香的了。
叶建国笑骂,“去去去!我要是发财了,给你拿的就不是糙米了,到时候请你吃白花花的大米饭!”
至于这肉是哪里来的,他也没细说,虽然他跟着岳华荣的关系不错,但是还不至于把自家闺女都供出来的份上。
岳华荣也不嫌弃这饭菜已经有些凉了,直接坐在冷冰冰的炕沿旁边,端着搪瓷缸,就是一阵扒拉,吃到嘴里的肉味,才有了一种真实感,他语气复杂,“我都不晓得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他来红旗生产大队这么多年,还是有叶建国这个熟人照顾着,日子仍然是艰难,他不敢想,他的那些老友们,日子又是什么样的。
瞧着岳华荣这般狼吞虎咽的,叶建国也觉得不是滋味,“怎么,书越是读多,道理越是懂的多,日子这也过越差起来!”
这是实话,岳华荣可是文物方面的老教授了,读了一辈子的书,不知道帮国家挽回抢救了多少好值钱的文物。
可是说出事就出事,直接从京城那种大地方,给流放到了红旗生产大队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还不说,上面还给了他政策,要好好照顾岳华荣,他是牛鬼蛇神,是老封建,要到打到一切牛鬼蛇神,这照顾,自然不是真的照顾,而是要监督岳华荣好好改造,在艰苦困难的生活中,反思错误。
叶建国不明白,怎么,明明是帮着国家挽救文物的,怎么成了错误了。
不止岳华荣,沈家也是,他那老丈人和丈母娘,可是顶顶有文化的人了,还是散尽家财,来到康庄生产大队,只能偏安一隅。
要不是自家岳父沈老爷子私底下偷偷跟自己说,那岳华荣为人不错,在京城的时候,更是不知道资助了多少上不起学的学生上学,叶建国还真的按照上面的指示,好好的照顾照顾岳华荣了 。
越是知道的多,叶建国越是觉得这里面的不公正来。
岳华荣大口大口的嚼着腊肉,他头都没抬,苦笑一声,“大环境是这样,读书读的越多,越是要流放,要改造,要批..斗!”
顿了顿,他不想提这个话题,反而说起了腊肉来,“这野鸡和腊肉,味道是真好!”一口下去,满口的肉香味,而且这肉还特别有劲道,嚼在嘴里,也特别有真实感。
叶建国笑道,“这是我媳妇做的,我媳妇的手艺自然是好的!”
他提起沈秋萍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
岳华荣有些羡慕,接着就是神色黯然,“也不知道,我媳妇孩子他们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叶建国也说不出话来了,“你当时不是说,他们好好的在京城待着吗?”
当初岳华荣出事以后,第一件事情就去做了离婚公证,把媳妇和孩子摘了出去,只是他在这里这么多年,京城的消息基本没有,所以,这媳妇和孩子丝毫是坏,他是真的不知道的。
岳华荣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没联系,谁知道是好是坏!”提起这个,他连吃肉的心思都没了。
“知道人还在就行,其他的,等你出去了再说!”叶建国实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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