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禁问道。
“好不容易自由了,我不想回去。再说了,回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靳言说完,眼神顿时惆怅起来,仿佛想起了许多不好的过往。
“那我们租一个房子先吧,我今天问了,这边租房也不贵,先住下来,然后我找一份工作,你觉得呢?”我于是说道。
从选择和他一起流浪的那一刻开始,我其实心里就做好了准备,我明白我们所选择的路有多坎坷多难,可是我并不惧怕。
“那明天去看看,你问问租豪华公寓一个月要多少钱。”靳言又说。
“以我们现在的资金,可能只能租一间普通的单间了。靳言,你要看清现实。”我见他还是一贯的态度,顿时着急起来。
“什么?那条件得多差?那怎么行?在咫树家里住几天,我身上都已经长了好多小疙瘩了。”他眉头皱成了一条直线,似乎现在才开始意识到生存下去的种种问题。
“你如果受不了这个苦,那我们就回去。”我见他这样,顿时也泄气了起来。在H城虽然同样过得艰苦,但是那里至少有朋友有家人在,而且离家乡并不遥远,不过三个小时的车程。
“不回去!好,我答应你,租房就租房吧。”他再一次妥协,但是心有不甘地用被子蒙住了头,我知道他并不开心。
就这样,我们在离家千里之隔的X城暂住了下来,从酒店退房后,我们仓促间租下了一间200元一个月的单间,押一付一,买了不少的日用品,等到天黑时,我们手里的现金只剩下了区区两百元。
北方的天气依旧寒冷,我们只买了一床单薄的被子和褥子,两个人在1米宽的小床上紧紧相拥,还是依然能够感觉到从被窝各个角落渗入的凉气。一想到从明天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将捉襟见肘,面临饥寒交迫的危机,两个人都慌了神,最初的甜蜜与痛快此刻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一种无言的沉默与绝望笼罩在我们心头,让我们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两个小时后。我们依旧没有睡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甚至连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没有换洗的衣服来替代。
窗外传来一群年轻人酒足饭饱后开着摩托车嬉笑而过的声响,靳言再也抑制不住地发了脾气:“妈的这是人过的日子嘛!”
“这个世界上太多人过着穷苦的日子了,你只是之前没感受过而已。靳言,你别难过。”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相比于他,我经受过更多的苦难,目前的窘状对我而言还尚可忍受。我唯一懊悔的,就是没能把自己的银行卡带出来,不然也不至于我们两在这深夜里犯难。
“我都不敢想我会过这样的日子!潘如书,你敢想吗?我他妈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捂住了脸,情不自禁地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靳言的眼泪,当他在我面前哭泣的那一刻,我突然发觉他还是一个不成熟的男生,他远远没有长大,他所承受的苦难还太少,又或者,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把他逼哭了。
我主动拥抱了他,他大概觉得在一个女生面前哭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他一把推开了我,从床上坐起来,转过脸去并不看我,可是我从背后看得到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模样,我知道他依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知道你从那种富贵的生活一下过渡到这种生活很难以接受,别难过,好吗?我陪你一起呢。”我在他身后小声地安慰着,我所说出口的话语连我自己都感觉毫无说服力。
在面对无能为力的事实时,任何安慰都显得格外苍白。这一刻,我算体会到了。
“潘如书,你后悔吗?”他的语气还一如从前,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带有浓浓的鼻音。
“你呢?”我小心翼翼地反问他。
他迟疑了一下,很快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他说:“不后悔。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发现我根本就不像一个男人,我还没你勇敢。”
“因为你没我成熟,没我经历得多。”
“放屁!”他心里的那股子倔强劲头又出来了,他说:“你少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
“我已经听出来了!没事,你要是不想跟着我,你可以走!”
“我去哪儿?”
“回去啊,回去做你的服务员!”
“那你怎么不回去做你的大少爷?”
“我不想。”
“那我也不想。”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睡觉,明天去找工作。没事,靳言,我能养得起你。”当这一句话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又成长了一点。
那一刻,我像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凭着本能用力抖开自己的翅膀,为那只看起来更加弱小更需要关怀的雏鸟遮风挡雨,这是一种爱的本能。
“谁他妈要你养!”他顿时河东狮吼了一句,脸瞬间涨得通红,青筋暴露,仿佛我这句话是对他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