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回望庄严袁府,心中苦笑道:“这人情可是欠大了,以后该怎么还啊?”方欲入车骤然止住,盖因余光瞥见许攸向这边走来,他那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刮倒的‘柔弱’身材太好辨认了。
“子英此来为蔡议郎事?”许攸上前说道,待盖俊点头称是,又道:“看子英一脸平和,本初想必答应营救蔡议郎了。有本初出面,事谐矣。”
“你去哪了?”盖俊随口一问,圈中盖俊和他最为要好,无需客套。许攸这人毛病很多,又有污点,然而不管以后如何,作为朋友,除去私德有亏外你绝对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出城拜访一友。”许攸笑答,又道:“如何?为蔡议郎得保性命,是否喝上一杯。”
盖俊摇头道:“心中烦躁,无有酒兴。”
“那改日再说。”
三日后,外有诸公大臣,内有中常侍袁赦、吕强,力为伸请,帝亦回想蔡邕密封奏章所陈之事,乃下诏:“蔡邕减死罪一等,髡钳徙朔方,遇赦不赦。”
其叔父蔡质无人问津,死罪不变,这也是求情者向中常侍程璜、将作大匠阳球妥协,蔡质不亡,对方何以消气?而且再继续纠缠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至于朔方路途遥远,以程璜、阳球二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会不会找刺客暗杀了之,就管不得那么多了,一切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盖俊第一个不同意,他提前向太学请假,打算护送蔡邕到朔方。
决心已下,盖俊去蔡府说出自己的打算,并向蔡琬致歉:“琬儿,我只能做这么多。”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历史已经被改写,史上蔡邕固然性命无忧,却连累家人同他一起髡钳徙朔方。
蔡琬勉强笑道:“父亲死罪得免,实多赖盖郎之力,琬儿怎会不知。”
盖俊见她情绪低落,低声安慰道:“故城门校尉梁伯喜、我母族祖南郡太守马季长皆有徒边经历,或至三年,近者岁余,多得旋返,蔡议郎海内大家,当如是,琬儿无需担心。”
蔡琬强闻博记,自然明了,心中似下了某种决定,说道:“我自幼患有大病,未能恪尽孝道,心中常以为憾,今父蒙冤徒边,我欲侍奉父亲左右。”
盖俊勃然变色,嘴巴微开,话涌到喉咙口又生生咽了回去。在汉代,孝之重要,无以复加,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打着孝的名义,除了谋反,几乎任何事都可以做。阻人行孝,至恶也。
蔡琬低垂眉道:“盖郎可是担忧我的身子?”
盖俊眉头紧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苦苦说道:“你病虽已无碍,可积弱甚久,连一个健硕童子都不如,至朔方需穿越茫茫太行山,太行自古号称天堑,男子尚且畏惧其险恶,你怎能翻过——再者,家有老母、弟妹,你走得安心吗?蔡议郎决计不会同意。”
蔡琬咬咬牙,张口欲言,盖俊又道:“且蔡议郎得罪之辈尽属小人,定然不肯散罢甘休,届时刺客频出……”
蔡琬听得脸色一白。
“我与族侄伯嗣少小习武,兼之蔡府护卫,保全蔡议郎已是勉强,若分心护你……”
盖俊一番苦口婆心,终于说服蔡琬,让她相信她跟去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