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变得冗长而毫无意义。我的记忆锁链仿佛被加了锁,许多事过了,便过了,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大概有近半年的时间了吧?谷外是何时节,是何光景,已入春否?都渐渐淡忘了。唯独剩下枫叶被凤吹动的沙沙声,时时萦绕耳际。
我的竹屋里添了一张榻,靠着窗边,正好能望见门前的石子小路蜿蜒到枫林深处。
我大腹便便,有些慵懒。此刻的我,灵力已完全无法释放,与一个凡人无异。也正因如此,总还要苍黎每日去弄些凡人的吃食来裹腹。有时他也会自己试着烧些小菜,但着实单调味淡,不合我的口味。
算着日子,怕不日也要分娩了,这难免让我联想到曾经和阿念遇到的那个难产的妇人,不禁有些忐忑,但想了想,却立刻又释然了。
我斜倚在榻上正失神,却听见了叩门的声音。
“进来吧。”我保持了原本的姿势,微微闭着眼,淡然说道。
门开了,他走了进来,将一个竹篮放在桌上,然后朝我走了过来。当然,这一切我都只是听见而已。
“今日如何?”
他在我旁边落座,手自然地环到我的肩上。
我微微睁眼,已经没有神气。
“一如往常,只是身子仿佛更重了些。”
“我此去打听了,日子应是近了,你不必操心,我已安排好一切。”
我又闭上了眼睛。
“需要我去找孩子的父亲吗?”
冷不防地,苍黎的问题让我吃了一惊。
我瞬间清醒了许多,转头看着他,想了想,然后说道:“不必了。他不知道这个孩子。”
“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何必再去惊扰他的人生?如今,他或许已经有新的生活了。”
我有些失落,是因为忽然想到了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情景。
“好。”
苍黎再没有说别的。
“快,吃饭吧。”
我遵循他的话,从榻上慢慢坐起身来,又慢慢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也同往常一样,在我身旁落座,为我夹菜。
“你从未仔细地提过他。你爱他吗?”
我将筷子送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你从未问过,为何今日突然?”
“没什么。忽然想到而已。”
我重新将食物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却嚼出了许多被掩埋已久的记忆。
“其实,我有去找过。”
“找什么?”
“那个叫云仲的凡人。”
我握紧了筷子,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
“你如何知道……”
他微微一笑,道:“你梦中呓语,屡屡在唤这个名字。”
“你为什么要找他?”我皱起了眉头,有些懊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听了这话,我实在有些难以自控。
“只是看看?是啊,你是神,你想做什么,没有几个人能阻拦你。可他只是一个凡人!你的‘看看’,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就因为你的一时好奇吗?因为你名义上的妻子怀着他的孩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做?我已经放弃抵抗了,任你们驱使,任你们摆布,我都认了。但你为什么还想去打扰无辜的人?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我将筷子重重放到桌上,大口喘着气,久久不能平复。
“银洛,你不可激动。”
他握住我的手,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我却将手抽出,重新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来。
吃了两口,我却觉得肚子猛地一阵收缩,口中的食物也险些吐了出来。
“怎么了?”
他也发现了异样,于是赶紧揽住了我的肩。
我调整着呼吸,待收缩的痛感过了,才略带惶恐地说道:“好像,好像,快要生了。”
他猛地起身,不由分说便夺了我手中的筷子,然后一把将我抱起,送到了床上。
我一时也没有主意,只木木地躺着,内心却无比慌乱。
再一会儿,又是一阵收缩,我捂着肚子,更加紧张起来。
“银洛,我这边去找懂接生的稳婆来,你先忍忍!”
说着,苍黎已夺门而出。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接连疼痛了数次,越到后来,便较之前的更猛烈,时间也更长。或许是因为我全然没有灵力的缘故,那痛感愈发强烈。我躺在床上,左侧右侧,怎么也无法舒适。
好在苍黎不多久便已返回,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被他拽着胳膊的中年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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