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可服?”宋怡龙大笑着走过去,道:“兵不厌诈,虽然手段卑劣,不过输了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话的。”北昌具教莞尔笑道:“好,说得好!”
宋怡龙问道:“中了金针,还能活命吗?”北昌具教道:“针上淬了迷药,可致他沉睡几个时辰,倒不致死,不过……”望着昏迷的徐志戈,眼中闪着冷光。
宋怡龙见他欲杀徐志戈,忙道:“这种人,我看不必杀他,留他在世上,待他醒来,心中又怒又羞的,岂不好玩?”北昌具教一拍脑门,笑道:“说得正是啊,就留他一条命,好看笑话!”宋怡龙这才吁了一口气。
北昌具教对宋怡龙丢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面,道:“要玩嘛,就玩得干脆一点,给他留个记号,要他终身记得我。”宋怡龙心里直打鼓:“留个记号?”
只见北昌具教走过去,道:“得罪了。”双手按住徐志戈的右手胳膊,然后反方向着力一掰,只听得“卡嚓”的骨胳碎裂声,徐志戈的右臂被折断了。
徐志戈痛得惨叫一声,反射性地坐了起来,吐出一口鲜血,胡须都被浸得猩血,黄豆大的汗珠爬满他的脸,随后又被痛得昏倒过去!
北昌具教将其断了的前臂着力一拉,连皮带骨的一截手被活生生的扯了下来,扬手一扔,落入海里,哈哈大笑。
宋怡龙不禁看得连呼吸都已变得冰冷,忖道:“他与你并无太大冤仇,却要致人残疾,日本人何以如此残忍!”再也看不下去,背过面去,北昌具教的狂笑声几乎能刺破他的耳膜。
宋怡龙转首望着一动不动的徐志戈,忖道:“前辈,晚辈今日救不了你,假若晚辈日后有机会,一定替你报仇!”双拳捏得似铁。
北昌具教问道:“兄弟,你和这老头在一起,你们都是对付萧春山的吗?”宋怡龙道:“不,我是本地人,负责开船。”北昌具教笑道:“下次别载这种客人了,会把晦气带到身上的。”宋怡龙道:“多谢指教!他们坐我的船,连船钱都未付,我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了。”北昌具教道:“那我杀了他,也正好解了你的气了。”宋怡龙道:“是的,我很感激你。”
“都是年轻人,客气什么!”北昌具教笑了笑,见宋怡龙仪表堂堂,也顿生好感。
潮水一涨一落,徐志戈的肉体就这样被冲洗着,空空的袖子随着波浪而飘荡,这就是成王败寇吗?
远处呵斥声响起,林中宿鸟为之惊飞,只见数百全副武装的官军仗着刀枪而来,还有十名鸟铳手,为首的乃是金山卫指挥使,姓侯名继高,金山卫人,抗击倭寇屡立战功,正值壮年,双目盼顾有神,身披金色铠甲,形态如虎踞。
宋怡龙心突突跳得厉害,好像认得他,却不愿被他认出来,忙俯身掏了一块稀泥糊在自己脸上,毁掉容貌。
那报案的渔夫指着北昌具教,道:“就是他!”侯继高见徐志戈倒在潮汐中,不禁怒火冲天,喝道:“东洋小寇,岂敢如此撒野!”一挥手,道:“鸟铳手准备。”见宋怡龙穿着中原服饰,道:“哪里来的娃娃,快让开!”宋怡龙当着北昌具教,却不好意思离开。
北昌具教笑道:“你让开点,我看他们又能耐我何?”宋怡龙这才跳开。
这鸟铳的基本结构和外形已接近近代步枪,是近代步枪的雏形,因要点引线发射,又叫火绳枪,又因其枪机形似鸟嘴,故又名鸟嘴铳。身管较长,口径较小,发射同于口径的圆铅弹,射程较远,穿透力较强,并增设了准星和照门,变手点发火为枪机发火,枪柄由插在火铳尾銎内的直形木把改为托住铳管的曲形木托。为欧洲人发明的,明嘉靖年间经日本传到中国。最初仿制的鸟铳为前装、滑膛、火绳枪机,射程可达五十至一百丈。
只见那十名鸟铳手一齐向前,端起七尺的鸟铳,一手前托枪身、一手后握枪柄,可稳定持枪进行瞄准,射击精度较高。
“射击!”
侯继高一声令下,十名鸟铳手轮流点燃引线,一发一发的弹丸接连不断地击向北昌具教,“噼啪”声不绝。
好个北昌具教,施展绝世轻功,在子弹的射击下腾挪辗转,根本打他不中,然后一脚一脚的踩在官军的肩膀上,借力如一只夜鹰般张开巨爪,直向侯继高攫来!
侯继高的近身侍卫忙挥刀乱砍,依然抵挡不住北昌具教的攻势,眼看着逼近只有三丈,侯继高忙拔出腰间火铳,也就是明代的手枪,两手后握,瞄准了准心,啪的一声,开了一枪。
北昌具教一来在海中沉浮了一日,本就疲劳不堪,又与徐志戈决战一场,没吃一口食物,没喝一口白水,已是头昏眼花。二来侯继高这一枪算到他的落势,偏偏把准头向下偏了一点,北昌具教躲闪不及,腰眼中突然一痛,感觉有硬物进入身体,栽倒在地。祸不单行,两把雪亮的大刀跟着砍下,北昌具教猛一个“懒驴打滚”,两把刀砍在沙里。
北昌具教心惊肉跳,忍着巨痛,腾身而起,直往后退,然后急点止血穴道。宋怡龙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他实在活得侥幸。
侯继高惊道:“此人中了子弹,还有如此力量,真不简单!”想他到中国来一定有极其重大的任务,欲留活口,故叫鸟铳手停止射击,下令军卒一齐涌进生擒。
后面就是大海,无路可逃,面前的官军又如潮水一般,北昌具教抚着腰眼的伤口,眉头紧蹙,忖道:“我到中国一事无成,难道真的要葬身此地?”身体也不自然地绷僵,欲作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