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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天若有情 第十章 天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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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跷。

    张天德惊道:“余绪和,你怎么了?”

    那弟子说不出半句话,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身后。

    只见一人不知何时飘了进来,一身黑衣,戴着黑丝头罩,遮住了尊容,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如同索人性命的厉鬼,乱发被风吹得四下张开。

    张天德此时心中哪敢犯别思,挺剑一指,叫道:“你是谁?”

    那男子道:“我是碎心剑客。”声音凄凄幽幽,仿佛冥界之音。

    张天德吓出一声冷汗,叫道:“啊,碎心剑客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你是他的鬼魂!”

    那男子道:“不,碎心剑客没有死,他永远也不会死。”听得一声龙吟,原来他抽出了一把剑,那是一把令人心碎的剑,在灯火的照耀下,寒光逼人。

    看到这把剑,张天德总算嘘了一口气,叫道:“这把剑根本不是碎心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那男子叹道:“何谓碎心剑?任何一把剑,都是一把令人心碎的剑;任何一个人的心,都是一颗容易破碎的心。”说罢取下了黑黑的头罩。

    张天德乍见此人的尊容,哈哈大笑道:“宋怡龙!好小子,原来是你跑到这里装神弄鬼的!”宋怡龙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装神弄鬼,是来杀你的!”眼光如冰锥一般直射张天德。

    张天德大叫道:“岂有此理,为什么要杀我?”宋怡龙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时,天山派的弟子都仗剑围了过来,张天德大怒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呆子吗,敌人就在眼前,还不给我动手!”

    “刷刷刷”,数道飞虹闪烁在剑阵之中,宋怡龙的剑法泼野、粗犷、豪逸,攻上来的天山派弟子一个个都倒在地上痛苦的闷哼,宋怡龙没有杀他们,只是挑断了他们的脚筋、手筋。

    “吧嗒”一声,宋怡龙落下地,一步一步向张天德逼近,长长的、黑黑的影子已将张天德完全吞噬。

    张天德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到香案,已无路可退,身躯抖擞不定,紧捏着桌沿子,喝道:“我是你师父,你连师父也杀?”宋怡龙直视着他,眼睛瞪得充血,道:“你不是我师父,提也不配提!”张天德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毁师灭道,天地不容!”

    “毁师灭道,天地不容?”宋怡龙突然仰天狂笑,道:“师父,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张天德此时深知故作顽强已压不住他,“呜哇”一声怪叫,如同婴儿哭泣,跪到地上,五拜三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侠啊!求求你,别杀我啊!”

    宋怡龙冷冷的道:“这不是理由!”

    刷――

    一剑封喉,绝不失手,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天山派弟子又赶过来一拨,看见张天德狞死的脸,再看宋怡龙阴冷的面容时,如同见了阎王一般,吓得四散奔逃。

    宋怡龙静静看着一地的鲜血,陷入沉思中,忽然从香案下面钻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尖叫一声,往门外拔腿就跑。宋怡龙蹲下身子,捉住了他,小男孩又哭又闹,一双稚嫩的小手不停捶打宋怡龙的胸膛,叫道:“你是坏人,你走开,你走开呀!”

    宋怡龙听得脑中一震,不禁放开了他,自问:“我做错了吗?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这个社会错了?”他找不到答案。

    …………

    山路上,秋叶飘飞,一个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步着,不知前路应不应该把它走完?夕阳把她伶俜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地上,更显寂寞憔悴。

    原来,沈岚自赤松宫失踪,独自一人来到朱家尖,旧地重游,想重获当初与宋怡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此时她的脸上却是一片苦涩和愁怅,可见感情之事无时不刻都在困绕着她。

    她向海边行去……

    海边的风依然很大,吹得她的头发飞扬,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冲向海滩,撞在礁石上,激起一阵阵雪白的水珠,溅到她身上。只见数十丈之外,有座岛屿,岛呈长形,西北东南向,长两里,如果从高处俯瞰,就像一个“人”字形的半岛。

    这座岛屿叫“情人岛”,当初就是在这里与宋怡龙相遇、相识、相恋的,她痴痴望着情人岛,眼神迷离,犹如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儿绝望的叹息,绝望的流泪。

    她的背后是一座高大的山崖,她决定登上山崖,然后闭目跳下。

    当她回首之时,却睁大了如惊雁般的双目,原来,山崖的崖壁,已不知何时被人凿刻了一座女子石像,像高三丈,而且,那名女子的容貌、衣着,更与自己无异!

    谁处身其中,心海能不汹涌澎湃的?

    沈岚三步并作一步奔向石像,抚摸着它,右旁有一排字,刻着“我爱你,任何事情也不能阻止我爱你。”下面画着一颗心,雪花短剑便插在心上。

    沈岚抽出了雪花短剑,这是她送给宋怡龙的定情信物,此剑已残破不堪,显然这座石像是用此剑凿刻的。

    她的心好像突然间与宋怡龙的心撞在一起,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爱,已在她心里舒徐繁衍,脸上露出瑰丽的笑容,和那石像所展露的笑容一般无异。

    …………

    这些天来,武林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件。张天德被人枭了首级,挂在天山派的山门上,尸体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凡是与萧春山结怨的武林门派十有八九都惨遭灭门,逃出去的,只有妇孺,没有人知道,这些惨事是谁做的。

    舟山一战,严嵩横加干涉,朱纨越发自信“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濒海之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尤难”的看法丝毫不误,更加坚持自己的一惯做法:全力去中国衣冠之盗,外国之盗,自能绝迹。

    碎心剑客一死,严嵩的一块心病总算去除,心中自然欢喜,睡觉也睡得安稳,再也不会提防他暗杀了。严嵩将首辅夏言攻倒杀害,权倾一时;吏部尚书闻渊,不安于位,告老回乡,文官的人事权,便由严嵩的党羽所接掌,将朱纨的职称由“巡抚”改为“巡视”,一字之差,权柄大减。

    朱纨大为气愤,在福建沿海逮捕了通倭有据的乡绅九十六人,绑到演武场中,刀下一个不留。御史陈九德发难,严劾朱纨擅杀,周亮等亦上本攻击朱纨“措施乖方,专杀启衅”,皇帝降旨,朱纨“擅杀”的罪名成立,朱纨写下绝命词,服毒自杀。失去了朱纨这座靠山,卢镗也被免职。

    朱纨一死,汉奸得志,沿海的土豪劣绅,奔走相告,兴奋不已,而一度悬为厉禁的“海禁”,也就在这时候开放了,故舟山一带不再驻扎大军。

    汪直自徐海事件以后,轻易的将舟山一带占领,一边表面上经营交易,背地里进行抢劫。嘉靖三十一年四月,舟山群岛、普陀山、烈港的基地遭到俞大猷、杨克宽等军官的突然袭击,汪直好不容易脱险,逃回五岛、平户。此后,未见汪直亲率船队大举出动。

    与汪直共同行动的徐碧溪也自其侄徐海一案后离开汪直,寄身于岭南地区的海寇、潮州人林国显,出击潮州海上的南澳,嘉靖三十二年十月受到官军追击,战死在海上。

    徐海得知后,于嘉靖三十四年三月采取报复措施,纠合大隅的新五郎以及种子岛、萨摩、日向、和泉等地的倭贼,总计五六万人,船千余艘,大举入寇。但在中途遇暴风,有的漂流而死,有的返回本国,徐海率领大约两万余部众到达大陆。

    三月末,徐海在浙江乍浦登陆,陈东此时在萨摩领主之弟的幕下担任书记,与徐海汇合,抢劫嘉兴等州县,但在四月以后的桐乡县城攻防战中,中了浙江总督胡宗宪巧妙的离间计,各头目之间的互相不信任加深,终于被各个击破。十月四日陈东被捕,企图逃走的新五郎也在八月四日于金塘的海上被捉。接着,徐海在平湖县沈家庄被擒。至此,曾经骚扰浙江、江苏地方的各方海寇被扫荡殆尽。

    八年就这样过去了,自打碎心剑客死去之后,宋怡龙永远在江湖上消失了,有一位青衣少女,不断的打听宋怡龙的消息,她已由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变成一位二十四岁的年轻女子。

    那里真是一个神仙居住的所在,东海舟山群岛中部有座蓬莱仙岛,岛海相依,孤悬海中,四百多个大小岛屿犹如一串闪亮的宝石镶在东海碧波之中,水天相连,构成了一幅天然画卷。

    鸟儿欢唱,蝴蝶纷飞,幽幽山谷中有方园一里的一座花园,栽满了白色的菊花,远远看来,就像得道高僧的心,纯洁而空灵。花园的中心,有一座小坟,墓碑被人清洁得特别干静,一粒灰尘也没有。因为,那里葬着自己最亲的人。

    有一个人,不,也许那并不是人,只是一个拖着人形的尸体,盘腿坐在坟旁,用一双洁白的手,静静地抚摸着墓碑。

    墓碑上刻着一行血红的字,“萧春山、林若馨、林秋水合墓”。

    他的头发散乱,只是用泉水洗过,任其自然地垂着,没有任何发型。他的脸削瘦得像是雕塑而成,五官分明,威如神灵。他的眼睛充满了忧伤,令人不敢逼视,仿佛看上一眼,都会被他的眼神吸入黑洞中。

    他忘我的抚摸着墓碑,能够感觉得到,有三个生命在他的手心里游走,好像一直就不曾离开过。

    他拔出了身旁一把寒锋,那是一把令人心碎的剑!

    他站起了身子,沐浴着温柔的阳光,看了看坟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嘴里喃喃自语着。

    “生存,是幸福的吗?死去,是痛苦的吗?”

    他转过了身子,突然间笑了,只见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打着一把翠油伞,俏生生站在一丈之外,衣着青色长裙,身袂飘飘,身傍衬着菊花鲜草,随风摇曳!

    两人一步步地靠近,他们面对面站得好近,他微微低下头,她微微仰面,眼睛看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瞳中满是对方,互相呼吸着对方的气息。他抄出手来,紧紧地抱着她,道:“原谅我那一次,让我用照顾你一辈子来补偿,好么?”

    她如沐澍雨,嘤呤一声,握伞的手禁不住松开了,翠油伞歪在了白菊花上,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好像一辈子也舍不得分开。

    永远,也不要分开了。(完)(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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