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才拿到自己的那份家产。
他清楚记得,秋盛誉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本是不服老的。
现如今不得不承认。
刘汉卿看着老师这般模样,疼在心里,却也不知如何劝慰,毕竟说什么都像是奉承,他拿起茶壶,给老师喝光的茶盏里倒满了茶,然后静静地陪着。
许常德就这样一杯一杯地喝着。
但不管喝多少,压在他心头的乌云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开口了:“汉卿啊,我听说军队整合已经完成了?”
“奥,是,已经整合完毕了,除去个别偏远山区,军队由小归大,由散入整……”刘汉卿简单向老师说着这次整编的情况,当然,他没有说什么细节。
随后,刘汉卿主动说到了许攸宁:“香城与周边其他四个县城取消部队,队伍整编进第二集团军,攸宁的队伍编入第三师,他任师长!”
原本只顾喝茶的许常德听到这,握着茶盏的手突然一抖,许攸宁跟着第二集团军也算是有渊源。
许攸宁以前是在为国民军联军第二路第三师,这支部队打的最后一场仗,便是后被称为富源战役。
这场战役,国民军联军损失惨重,许攸宁所在的第三师几乎全师覆没,他险些也差点回不来,许攸宁从战场上抬下来时,半条命都没了,在医院里待了大半年,还是许常德活动了好几个月,才给他在香城弄了个司令。
后来,国民军联军也正式更名为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许攸宁的第三师也便消失了,有幸存活下来的士兵,或编入第二集团军,但绝大多数人随着许攸宁到了香城。
儿子常说,比起在富源丢了命的弟兄,他是幸运的,但正因为幸运,才越不甘心,才越想给兄弟们报仇!”
此刻,许常德不用去问儿子,就能知道这次整编后,儿子定会主动要求去前线。
可他就这一个儿子啊。
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老两口怎么办?
他不能让儿子再去前线!
“汉卿,现在还能再调动吗?”念头在许常德脑子里徘徊多时,最终,他还是颤抖着说出了口。
刘汉卿亏欠地摇摇头。
凉亭的立柱后,许攸宁早已站了多时,他将父亲的不舍与担心全部收入眼中,他很想上前劝慰父亲,告诉他,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会在发生富源战役的事,但他的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他不敢上前,怕是还没等着开口,早已被父亲说服。
可他也知道,自己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他能给决定的!
刘汉卿眼梢微微一扫,看到了许攸宁,他没有惊动许常德,只是朝许攸宁微笑一下。
二十天后。
刘汉英将属于舒瑶的那份家产如数交到了她的手上。
并透露出秋仁甫被杀一案的最新进展:鉴于案件性质太过恶劣,行凶者赵武,买凶人白晋轩,皆被判处死刑,秋盛誉知情不报,且包庇凶犯,但好在其母胡星娘有立功行为,故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得知秋盛誉被判刑,包括秋盛阁在内的其他三人也一起到沪上临时法庭提告,要求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家产。
这些日子,秋盛誉奢靡至极,又为了打官司,转移财产,四处托关系找人,花了不少银子,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不足五万两。
“这秋盛誉还以为自己能独吞二百五十多万两银子,却落了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舒轻语嘴上开着玩笑,眼却斜斜地看着舒瑶一样一样清点自己的家产。
就舒家这种家庭,一月生活费五块银元左右,三十万两,不到一个月就祸祸没了,秋盛誉到底做了什么!
舒瑶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说话,低头算着自己的这副,突然,她抬起了头,“刘律师,不对啊!”
她左手拿着银票,右手拿着地契、房契,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汉英。
“舒瑶小姐,怎么了?”刘汉英面含笑意。
舒轻语也瞪大眼,怎?这钱对不上?少给了?
“刘律师,你看,这些银票就已经三十五万两了,怎还多了这么些地契、房契?法院判错了吧?”舒瑶示意刘汉英上前看。
刘汉英却没有动弹,依旧站在原地,“原来您说的是这个啊!难道方琦小姐没告诉你?”
方琦?舒瑶的心再次被鼓狠狠敲了一下。
“她把法院判她在外滩的洋楼以及十万两银子送您了!”刘汉英态度诚恳,语气笃定,不是再开玩笑,“她说她已经跟你沟通过此事,难道没有?”
“呵,不是她跟秋盛誉合作的时候了?她被狗叼走的良心,啥时回来了?”舒轻语认识方琦,知道她因秋仁甫的死恨舒瑶,见她这么大方送舒瑶房子跟银子,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舒瑶沉默了。
方琦这么做,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原谅自己了。
“刘律师,您能帮我约一下她吗?我要见她!”舒瑶思忖半晌,终于说出她的决定。
房子、银子,她都不能要方琦的,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东西要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