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跟丽都的装饰一模一样,承载着她跟许攸宁所有的记忆。
之后的几天里,姜外义迫不及待落出了他真正的面目,他一回南京,便召集一众与他志同道合的中央执监委员召开预备会议,成立国民政。府,建都南京,由其担任总司令。
消息传到沪上后,却没有在揭起波澜。
姜外义在沪上的那场大屠杀,彻底浇灭了沪上民众所有反抗激情。
舒瑶是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拉拉被子,把整个身子缩进被窝,心里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上世,她对哪个党执政毫无感觉,但这世,接二连三经历了几桩事,她越来越在乎许攸宁的归属。
她越来越矛盾,她盼望着许攸宁的归来,却又担心他也是姜外义手下的一名刽子手,而不知怎么面对。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而舒瑶的伤,也在她的矛盾跟纠结里,慢慢恢复了。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刘汉卿会时不时来看她。
他告诉舒瑶,经维克托先生的引荐,沈涵飞考进了法租界的巡捕房,因有着先前的工作经历,更是顺利成为了刚成立的马龙特务班的探长。
他告诉舒瑶,秋盛誉的一部分财产已经暂时由沈涵飞保管,等她病好后,会如数交到她手上。
他告诉舒瑶,方琦在南京过得很好,找了个如意郎君,再过些日子就要结婚。
他还告诉舒瑶,许老先生身体已经痊愈,许瀛月开春后也会出嫁。
他告诉舒瑶很多事,却始终没带来许攸宁的任何消息。
有几次,舒瑶试图开口询问许攸宁的状况,可刚说出一个“许”字,刘汉卿便无奈地摇摇头,几次下来,舒瑶也不敢再继续询问了。
她默默等着,等待着有一天,许攸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功夫不负有心人,六个月后,她真的等到了许攸宁的消息。
那又是立秋后不久的一个晚上,舒瑶正在她那间又当办公室,又当更衣室的休息室里累着账目。
她看着这几日舞厅的入账,紧皱着眉头。
因孙国权在美英公共租界那也开设了一家舞厅,这半年来彼岸花的生意日益低迷,舒瑶想过一些拯救办法,皆无能无力,虽然夜晚生意还算红火,却已不能跟最鼎盛时相比。
她不知道彼岸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确定能不能等到许攸宁回来。
小贾突然推门而入,“经理,刘先生来了,说有事找你!”
在去年姜外义的那场屠杀中,小贾脸被砍了几刀,虽已经痊愈,却还是留下了疤痕,为不给客人带来不悦,他工作时都会戴一顶帽子,而此时,帽子竟不知影踪。
应是在跑来给舒瑶送信时,不知道丢去了。
这足以看见,刘汉卿的事情有多着急。
舒瑶赶紧收拢账目,转身锁进新置办的保险柜里。
“刘先生有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吗?”舒瑶边往外走,边询问。
小贾跟在舒瑶身后,急声道:“他好像是说谁回来了!”
谁回来了?
舒瑶疾步奔走的步子猛地停下,她的心在骤然间空了那么几拍,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许攸宁回来了!
惊喜!欢快!所有的期盼在刹那间成真,舒瑶飞奔而去。
“刘先生,是他回来了吧!”她握住刘汉卿的手,所有的喜悦写在脸上,明眸对视着刘汉卿的双眼。
刘汉卿看着舒瑶,他明白舒瑶这些年对许攸宁的等待。
只是,现实……
他不敢直视舒瑶,把脸侧到一边,“他是回来了,只是……哎,算了,我还是带你直接去许家吧!”
刘汉卿话到嘴边,终究没勇气说出来。
他转身大步朝彼岸花门口走去。
舒瑶呆愣在原地,刘汉卿的表情让她明白,许攸宁出事了……
在去往许家的路上,舒瑶脑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她甚至都想好了,不管许攸宁发生什么事,哪怕他已残疾,哪怕他生活不能自理,自己都愿意陪着他。
刘汉卿手握方向盘,他眼梢扫过舒瑶,他明白舒瑶是在担心许攸宁的安危。
可正因为知道她心里想得是什么,刘汉卿心里越是不安,他轻声安慰道:“秋小姐,你不要这么紧张,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舒瑶皱了皱眉,没有那么糟糕,那就是许攸宁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刘先生,您就别磨我的性子了,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就告诉我吧!”
“他其实……”刘汉卿差点就把事实说出口,可最终,吐出这几个字后,剩下的话他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