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洁干净杨怀瑾坟茔周围的积雪,三人又稍事闲聊了一会儿,同步下山而去。
行至山脚之下,陈宁陌登上了马车,临行之际言道:“文卿,明日午后,记得前来宁一园继续听我讲授学文,可不要迟到了。”
言罢之后,似乎不想去看崔文卿惊讶的眼神,转身走入了车厢之内。
折昭倒是没有听出陈宁陌此言的含意,她还以为这只是陈宁陌对崔文卿寻常的叮嘱而已,并不觉得有甚,望着崔文卿笑道:“夫君,今日你这首诗,可是颇得恩师的欣赏啊,况且又以之赞扬了四舅,待到回去,我一定要对外祖父他们说说。”
崔文卿笑着摇了摇手,望着已经渐渐行去的马车,这才轻叹言道:“娘子,这上山之路我一个男儿走起都尤为费力,陈学士独自一人前来祭奠四舅,她乃娇弱无力的女子,又要拿扫帚,又要带香蜡黄纸,该是多么的累啊!”
闻言,折昭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叹息道:“恩师对四舅一片深情,即便是从未与四舅拜堂成亲,也依旧以未亡人的身份相待四舅,外祖父曾数次劝她改嫁,可是她总是不听。”
说罢这一句,折昭美目中突然出现了丝丝厉色,正容言道:“待到我振武军兵强马壮,辎重充分之后,我一定要率领大军攻入辽国,讨要四舅的尸体回来,免得他独一人埋在异国他乡,从而冷冷静静,满是寂寞。”
崔文卿点头道:“娘子其志可嘉,明年不是与辽人会有大战么?到时候若娘子能够率军取胜,便可以向辽人提出要求,归还四舅的遗体了。”
折昭重重颔首,回想起陈宁陌与杨怀瑾天人相隔,永不相见的模样,眼眶不禁微微泛红了。
※※※
洛阳西南方向,有一座里坊名为会节坊,因毗邻南市,加之地处偏远,故而多住小商贾。
而在会节坊内,因远离洛阳中心地带,故而地价也是非常便宜,许多前来洛阳的外乡人士,都喜欢在这一片租住房舍。
如今,高能也是租住在这座里坊之内。
高能所租之房,乃是一户寻常人家府邸小院,院子不大最多亩许之地,唯有一排两间房舍,另外就是一片小小庭院。
这次从府州前来洛阳国子监就学,高能可是下定了高中进士之决心,尽管今天乃是休沐假,然他还是只简单的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就坐在书房内挑灯苦读,专研书中之义。
便在他凝神用功当儿,突然听见一阵男子的喝骂声从前院传来,夹杂着女子的惊慌大叫以及孩童的啼哭。
闻声,高能不由暗暗皱起了眉头。
此地房价虽是便宜,然却可惜太过吵闹。
就拿租给他小院的这家人来说,那男主人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鬼,时常在外欠下赌资无力偿还,从而被追债之人找到了门上又打又闹,故而时常难以得到安宁,想来今天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高能暗叹一声,只得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不去听那些吵闹之声。
然事与愿违,那股吵闹非没有减小,反倒是愈见清晰,愈见大声,仿若已经就在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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