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月初九一连几日都是彤云密布,大雪纷飞。京城的局势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晦暗不明。大将军穆文龙战败身死,前方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的谣言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京城百姓惴惴不安,恐慌就像压在京城城头的那团阴云。虎贲将军穆建黎气急败坏地想要查出是什么人在散布这样的谣言,可查来查去总无头绪。
这一日午后,天上又好似扯絮一般地撒下雪花来,子攸从外边回来,满王府遍寻不到司马昂,过后还是抄近路穿过园子时听见一阵清越的琴声,子攸知道司马昂就在左近,不禁停住了脚,细细地聆听。那琴音初时好似静夜里雪落湖面,过一时又如春雪消融,溪流潺潺,子攸的心随着安静下来,再听一会,那琴音又化为了波澜壮阔的汹涌潮水,最后一切又归于祥和,子攸呆呆地听着,仿佛见了一片烟波浩渺。
她向湖边的亭子走去,司马昂就在亭中抚琴,一旁的炉上正热着美酒。子攸走进亭子,放下了风帽,她手里捧的手炉早就冷透了,只是忘记该随手递给小厮丫鬟。司马昂住了琴,伸手过来从她手里拿走暖炉,她才醒悟过来自己还在紧紧捂着那只冰凉的手炉。
子攸笑了,好像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傻。司马昂抚起她的脸,他的呼吸微微有些重,“累坏了,还是在外边哭了。”
“啊……”子攸轻轻喘了口气,转开头,“我……我大约只是冷了,我想喝口你的酒……暖一暖。”
司马昂没有再说话,他握起子攸的手,放在口边和了和气,又把子攸的手揣进自己的衣服里。子攸强打起精神来,笑着说,“好像集市上挑担子卖菜的小夫妻。”
司马昂没有笑,他凝望着子攸的眼睛,就仿佛看得透子攸的心思,子攸躲不过,笑着嘀咕了一句,“你看我做甚?还不给我酒。”可是眼泪就下来了,司马昂一言不发,只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子攸把脸埋在司马昂的怀里,喃喃地说,“本该速战速决的仗现如今打了几个月了,倘或这一仗真不能赢,京城的局势立时便要变了。我也不知那败仗的谣言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总也查不出来,可只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倘或前方真的吃了败仗,我那哥哥马上就会在京城大开杀戒。”这样孤立无助的时候子攸平生不是第一回遇到,却是第一回向人说出。从前这时候这些忧虑埋在心里也便罢了,如今说出来了,也不知怎的,更觉得委屈,说到后头,忍不住哽咽起来。
司马昂一动不动地搂着子攸,她比先前瘦得更多了,他看着她的肩头因为哭泣而微微抽动着,她搂着自己,好像自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和倾诉的人,而他甚至不知道有一天当危机来临的时候,他能不能保得住她的平安。
司马昂呼出一口胸中的酸胀,低下头吻了子攸的额头,他抚mo着抬起子攸的脸,忍不住亲吻她脸上的泪水,他不知是如何开始亲吻子攸的嘴唇的,子攸的嘴唇柔软湿润,他忍不住微微用力,子攸回吻了他,虽然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
一吻终了,子攸忍不住笑了,虽然小脸上还带着泪水。司马昂嘴唇的触感还留在她的唇上,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袖子扫歪了鬓边的珠花。司马昂的脸也微有些红,
这天的晚些时候,子攸坐在小酒馆的窗边,桌边的小火炉上正烫着酒,司马昂就坐在子攸的对面,微微地有些醉了,拿起小酒壶又为子攸斟满一盅酒。酒家的歌姬正在唱一支市井的小曲儿,司马昂这个大颢未来的皇帝,就在这小酒家里被歌姬的词儿弄得面红耳赤。
“可还是这里好,是不是?虽然比不得你的曲子。”
他看着子攸微笑,子攸也许也是醉了,脸上绯红,拿起自己的酒盅一饮而尽。
子攸模糊嘀咕了一句,醉得趴在桌上,“司马昂,你爹爹宠不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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