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搏熊擒虎谁称王（全）修

眉，听跪在地上的侍从报告刚才发生的事。

    “你是说树林里忽然出现一头熊，而且见人就咬？”耶律延禧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前来禀告这个消息的侍从则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耶律延禧喜怒不定，又残暴好杀，一个不小也许自己就要人头落地。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侍从也不想为了一头熊而陪上自己的性命。

    “这真是……太太太……”耶律延禧放声大笑，转过头对一旁啃手指甲的耶律敖鲁斡说道：“太棒了！敖鲁斡，别发呆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父皇的神射。”

    完颜敖鲁斡听了这话到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闷闷的点了一下头。而随侍在耶律延禧身旁的耶律大石却是一口血快要吐出来了。

    他只想害女真人，却没想到耶律延禧打猎的劲头那么大，那么喜欢凑热闹。这熊瞎子名为瞎子，但其实是长眼的，万一伤了碰了皇上，他耶律大石就是陪上九条命也不够。

    我不要做大辽的千古罪人啊！

    而另一端，一头成年的黑熊正边咆哮边在人群中乱撞，惊得人们像一窝蜂似的到处乱跑，这一大群逃跑的人中，也包括吴乞买。

    不同的是，有人惊得从马上摔下，有人吓得尿了裤子，还有人腿当场就软了下来，但吴乞买反而能很镇定的找寻对自己有利的位置。

    出了这等大事，想必喜好打猎的阿果（耶律延禧的小名）会亲自来吧？完颜吴乞买手握着一根长矛，看着愤怒咆哮的黑熊。

    他的手心有些出汗，但人却一点也不紧张。这么多年，他亲手杀过的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只是这么做真的能救回大哥的命？

    吴乞买咬了咬下唇，想起完颜寻今天对他说的那句话，“富贵险中求！”

    来了！吴乞买眼中精光一闪，不用看，光听这整齐的马蹄声，他就知道来的必定是大辽的精锐之师、皇宫的禁卫——宫帐军。

    宫帐军又称御帐亲兵，是每代新君登基时亲自组建的亲卫队，所以他们保护的也只可能是一个人。他们到此，证明大辽皇帝耶律延禧也一并来了。

    耶律延禧也在看着黑熊，依他的脾气他是很想冲上去给黑熊来上一箭，在前来朝拜的女真各部酋长面前显示一下他的帝王武功，特别是在完颜部那个不识好歹的完颜阿骨打面前。

    其实当阿骨打拒绝献舞时，表面上自己虽然放过了他，但心里却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想找个理由偷偷干掉这个姓完颜的蛮子。但却被萧奉先轻飘飘的几句“阿骨打虽然不羁，但能让这样的人，老老实实听从朝廷的话，才更能国主之圣德”给劝回去了。

    对于萧奉先的为人，耶律延禧是很清楚的，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次这么拼死帮女真人说话，也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圣德。八成是因为他的死敌耶律余睹力主除掉姓完颜的蛮子，一惯本着“敌人支持的就一定要反对”原则行事的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过就这样，耶律延禧也懒得和他计较，区区小事而已，没必要，如果少了萧奉先这个知心人在一旁，人生岂不无趣很多。

    “滚开！不要挡着朕！”耶律延禧看着拦在马前的耶律大石说道：“朕的话就是圣旨，你没听见吗？”

    对于这个很小能文能武、才华盖世的堂弟，他一向是忌惮的，所以也从来不授给其任何实职，只是留着在身边当林牙，专门起草圣旨，抄抄文书什么的，却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这么大胆，敢拦着自己的马。

    “国主，身系社稷之安危，不能亲身涉险！”耶律大石不但精于契丹语，还精通汉语，进士出身的他回答皇帝问题的答案也非常符合汉家标准。

    “闪开！”耶律延禧扬鞭向耶律大石身上抽去，却听得前面传来阵阵惊呼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灰色的人影正挡在黑熊前面。

    既然要等的人已经到了，那好戏就应该上场。

    吴乞买长吸一口气，然后握紧长矛冲到了黑熊跟前。黑熊一向横行霸道惯了，见有人竟然敢不怕死挡他的路，也毫不客气的一掌向吴乞买拍去。头骨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部份，但对一头能长到六百斤，而且力大无穷的成年黑熊而言，它一掌就能把头骨拍碎了。

    捕熊无数的吴乞买自然不会被区区一头黑熊放倒，他整个人身子向后一倒，躺在地上，狠狠的将手中的长矛向黑熊的弱点刺去。

    黑熊身上的弱点很少，只有肚子和脖子上的肉。吴乞买躺在地上，够不着脖子，所以他选的是黑熊的肚子。他将长矛狠而准的刺进了黑熊的心口部份，饶是黑熊皮粗肉厚，但在心口被刺了个血淋淋的大洞，也让它痛的大叫起来。

    在鲜血和疼痛的刺激下，黑熊更是凶性大发，它一掌就向躺在地上的吴乞买打去，却被对方就地一滚给躲了过去。接着吴乞买又借长矛的力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将长矛从黑熊心口用力抽出，然后更用力的在黑熊心口一刺。

    这一刺不比刚才那下，刚才吴乞买是躺着的，无处借力，这一下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刺进了黑熊的心口里。

    黑熊再凶猛，到底也不过是个牲畜，被人在心口连刺两下，不死也死。受了重伤黑熊躺在地上，无助的哀嚎着，虽然吴乞买不是什么仁义君子，但也没折磨黑熊的心思，他一抬手抽出长矛，接着又是一刺，结束了黑熊的痛苦。

    “好好好！”耶律延禧看着低首捧着熊头跪自己在面前的吴乞买，连叫三声“好”！

    虽然一开始他因为今天并没有亲自上阵，没有机会表演他的神射而有些遗憾，但在看了这么一场激烈的人熊大战后，他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连看那些女真蛮子都顺眼了不少。

    “臣代表女真各部将此熊献给国主，女真各部愿永远效忠陛下，并祝国主仙福永享、寿于天齐，祝大辽千秋万代，一统中原。”完颜吴乞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虽然他自认不是一个全文盲，但用完颜寻的话来说也是斗大的字不认识，所以像这种文绉绉拍马屁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会，只好临时让完颜寻编了几句。

    而完颜寻则认为，非常之人定要拍非常之屁，“洪福齐天，万寿无疆”那套马屁话已经过时了，耶律延禧肯定听过很多次，不能打动他了。我们拍马屁也要懂得“与时俱进，继往开来”，要紧跟时代潮流，把握时代脉搏，所以特意教了他这几句。

    至于能不能奏效，完颜寻心里其实也是很没底的。不过看情况，是奏效了，听惯了老马屁的耶律延禧冷不丁听到一个女真人竟然拍出这么有水平、这么内涵的马屁，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有意思，果然很有意思！”耶律延禧笑道：“这次混同江之行真是有意思极了。不但有歌舞看，还有这么精彩的节目看，太有意思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耶律延禧笑得越发大声，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吴乞买说道：“起来，随朕回营，重重有赏。”

    吃到喝到玩到的耶律延禧终于爽透了，第二天他宣布结束此次混同江之行，起驾回都城。

    随着耶律延禧的离去，女真各部酋长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但耶律延禧此次带给他们的侮辱也记在了他们心中，女真和契丹的仇恨结得更深了。

    这次混同江之行唯一的获利者，就只有完颜部了。一个不献媚辽人的哥哥，一个能只身杀熊的弟弟。两个英雄的名字如长了翅膀的海东青般迅速传遍了东北的山山水水，女真的白水黑水中到底都有人提他们的名字，两人也成了无数痛恨契丹人的女真人心中的英雄。

    ①斜也：阿骨打五弟，名义上女真军最高军事长官——都元帅，曾经当过了一阵子皇储，结果在他四哥之前就挂了，最终导致完颜亶登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