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维:“师父,除了这枚印章,还有什么能证明了季瑕确实为郯国人?”
师父:“几个月前,有人截了他密送给郯国君寿辰的贺礼和信件,署名公孙流,盖的就是这枚印。”
韩维:“这些天我暗中调查季府,季瑕还有三个幼子。如果不能确定他是郯国大将公孙流,致三个幼子无故没有了父亲,我……”
师父:“你放心,我们抓了季瑕后,会押赴郢都由司败去细查,他若清白,必定会放了他。”
今晚的月从西山腰升起,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倾泻一地。韩维靠在床上坐了很久,看着窗外墨色晃动的树影,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夜间的凉风乍起,月儿悬在窗角像幅画,第一次,韩维希望有人来同自己欣赏静谧无声的月夜。
乔临溪和兄长找到了卖酒的老酒铺,临溪对老者说:“老伯,我是旁人介绍过来买你的酒呐!你的酒虽浊,没进村前我就闻见酒香了。”老头笑说:“不奇怪,来买的都是介绍来的。你可来巧了,我酿的酒昨日刚启封,要几坛啊?”临溪:“我买来送给一位先生,四坛就够,这么好的酒,留给别人也尝尝。”老者笑道:“前段时间,有个年轻人跟你说了一样的话。我身体不好,酿的量也有限,买多了我也不卖。”乔原笑道:“老伯,再卖我两坛,我们二人虽结伴来,她归她,我归我,也给我两坛。”二人将酒系在马鞍两侧,往天琢方向而去。
临溪一路上心事重重沉默不言,乔原猜着了几分,说:“谭昭这类人行事极端,冷酷无情,这种人不能轻易靠近,他们执行的是侯爷指派的任务,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门客只为主人,哪管事情对错或是否正义。”临溪:“我们以前也接触过他,并非你说的这样冷酷残暴。门客虽都食主人的俸禄,任他们差遣,并没有丢失和出卖自己本性。黄陵侯门下门客几百人,成家立业的大半,也没听说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乔原:“你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看表面能看出什么来。若黄陵侯发话,那几百个闲人谁不争破头立功,若是按自己想法行事,那就不忠,若是觉得要做的事残忍无道,会惹同僚耻笑。你看谭昭是什么样的人?”
临溪对谭昭了解不深,不敢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默默的骑着马,仍然抱最后希望对乔原道:“起码他在钟吾要做的事是为了我们楚国、为了国君,是忠君之事!我们留在这多住几日,我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处理这件事。”乔原知道拗不过她的决定,只得纵容她,道:“我们在这耽搁够久了,再推迟回去,恐怕国君的近身护卫都换了两茬咯,你也不关心你大哥的前途!”临溪笑道:“那再多留五日,五日后哪怕这里有神仙临凡我也跟你回去。”乔原只得同意道:“那就五日,多一日都不行。”
季瑕是郯国大族公孙家一子,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郯国威望很高的将才。季瑕年少时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打败柔罗国五万大军,使两国相安无事近二十年,郯国百姓都称他为少年将军,后来传闻这位少年将军公孙流突染疾病死了,令人无限扼腕。郯国地少国弱,在周边众大国之间如一叶扁舟风雨飘摇,虽向强国称臣纳贡委曲求全,楚国还是将钟吾边上的一座城池—西竹强行归为己有。郯国国君因此事十分恼火愤怒,他让聪颖勇武的公孙流做斥候潜入楚国,暗封他为护国将军。
公孙流不负国君重托,以过人的才智和天生神勇由一名小亭长一路升至楚王钦封的县尹,他骗过户部,变成一个为落魄的名门望族重新光宗耀祖的有为才俊。接过楚王赐的钟吾县印开始,他便着手将钟吾的这支兵马全部变成精兵强将,为他所用。公孙流要待时机成熟之际夺回西竹。
公孙流来楚国时还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在此地落户娶妻生子,想起二十年前对国君的豪言壮语时,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做过的梦,是否还要夺回西竹,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这座城池不管是属于郯国还是楚国,如今城中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享太平日子,若是突袭夺回西竹,郯楚交战,又要惹多少战火、牵连多少百姓。他自责愧疚过,动摇逃避过,身边环绕的幼子让他一次次的犹豫。如今郯国的国君年老体弱,国君还能不能记得他来异国他乡近二十年的最初目的呢?公孙流烧尽了每次与郯国互通的信函,却不想终于还是败在那枚鞭策他的印章上。信念动摇时,玉章上的“护国将军”四字无比沉重的提醒和警示他来钟吾的抱负和任务!
那枚印章小小的,藏在书房暗格中,是什么样的人,能精准的找到暗格,还从门客连陆剑下逃走?公孙流思虑过:如若对方拿出印章对质,我也可辩解是遭人诬陷。既然已经有人暗中调查我,一定是事情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