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神。
傅燮犹豫了一下,站了起来,先向刘修和范津拱了拱手,然后看着那些下意识的坐在一起的汉阳豪强,很疑惑的问了一句:“据说羌人起兵十五万,我们目前知道的只有在安定、北地的三四万人,汉阳有三万人,那还有五六万人在哪儿?”
“在金城。”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汉子站了起来。他叫姜叙,是汉阳兵曹从事,主管汉阳的兵事。他向刘修点头示意:“据我们先前得到的消息,叛羌主力一直在金城,王家、边家都和他们同流合污了,但是韩家、麴家还没有表态,特别是韩家,因为韩遂的缘故,他们已经明确的拒绝合作,据堡自守。”
“以一族之堡,能撑得住几时?”傅燮扫了众人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错,边章、王国这是顾念旧情,不想大开杀戒。可是如果他们得知将军已经入据冀城,他们还能这么宽容吗?就算他们不降,留下数千人看守,边章、王国还能ch抽出近五万的大军来围冀城,到了那个时候,冀城就算坚固,也必然被围个水泄不通,而其他诸县难免会遭其涂毒。”
那些家不在冀城的人皱起了眉头,开始担心起来。
“于今之计,应该抢在叛军主力未到之前,击败天狼,夺回朱圉山,这样一来,我军进可攻,退可守,至少可以保得汉阳无恙。”傅燮转身冲着刘修施了一礼:“请将军不要犹豫,立刻攻击天狼。”
汉阳人也是要刘修攻击天狼,傅燮也是要刘修攻击天狼,可是意思却略有区别。汉阳人是要刘修独自出击,他们坐守其成,可是傅燮却提醒他们,如果刘修因为兵力不足,不肯出击,那么羌人围了冀城之后,最倒霉的还是汉阳人,你们要么是投降羌人,要么就会被羌人抢劫,就算是投降,你们也要拿出大量的财物来安抚那些羌人,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拿出来支持刘修?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区别。一个个开始站出来表示赞成,有的出兵,有的出粮,时间不长,又凑出了两千多人,两万多石多粮食。
刘修估摸了一下,加上冀县原有的郡兵,他手头现在大概有七千人,已经有一战的可能了。他随即开始讨论如何作战,姜叙是本地人,又是负责本郡军事的,对朱圉山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当下给刘修解释了一番。
朱圉山地形独特,周围山重水复,有南山、有西山,能够驻军的只是一片不大的草甸。山北不到百里的距离内有七八条水,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动,向南只有一条大弁川水,但是想越过大弁川水攻击朱圉川也非易事,因为那里山林茂密,非常难走。更重要的是,羌人善于山地作战,这个地形对他们非常合适,却不利于以骑兵为主的刘修所部发挥优势。
姜叙最后下了一个结论,很惋惜的说道:“目前来看,除了以步卒正面强攻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刘修很郁闷,说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由得人不沮丧。原本是担心兵力不足,现在才知道兵力就是足了,也只有强攻一条路,怪不得那些人都有些犹豫呢。
刘修让众人退下,独自一个人坐在地图前沉思。郝昭安静的站在一旁,正式成为刘修近卫的庞德也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看着刘修。
“易守难攻不利于大军行动对骑兵不利”姜叙那带着明显凉州口音的话在刘修的脑海里回响,让刘修觉得有些心烦意躁。可是一想到庞德,他又不能让这种情绪暴露出来,只好把庞德招到面前,闲聊起来。
“你家在哪个方向?”
“在这里。”庞德在地图上找到了豲道的位置。豲道在渭水上游,冀城的西北方向,离冀县大概有七八十里地。
“那你如果要回家,从哪里走?”刘修开玩笑道“如果从朱圉山走,那可绕得挺远啊。”
“我不从朱圉山走。”庞德见刘修语气温和,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架子,心情也轻松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我走山道,山道虽然难走,可是近很多,比较快。”
“山道?”刘修顿了片刻,灵机一动“你知道能绕到朱圉山西面的山道吗?”
“有啊。”庞德不假思索的说道,随即意识到了刘修的目的,连忙摇头说道:“将军,那些山道可难走得很,几个人走走没问题,大军可走不了,战马更不可能。”
“嘿嘿,那你先别管,你先告诉我有没有,要走多久。”
庞德眨着眼睛想了一会:“要走五天左右,还要过几道水,走到黑水峡之后再转向南,翻过南山,就能看到朱圉山的军营了。”他又提醒了一句:“这些路可都不好走。”
刘修笑道:“你觉得,许都督手下的那些人走得吗?”
庞德想想那天许禇带着虎士们仰攻邽山的情景,连连点头:“他们肯定能走得。”
“那就行了。”刘修坐起身,冲着郝昭使了个眼色:“去把王道长和许都督找来。”
王稚和许禇很快就来了。王稚擅长匿隐术,身法之灵活自然不用说,许禇手下的虎士因为在攻坚方面被关羽的重甲士压得死死的,最强步卒的名头眼看无望,便干脆向全能方向发展。他不仅让那些虎士们操练刀戟弓弩之类的博杀武技,更向王稚学习轻身技法,还特地向刘修请示,让刘修把五行术中的猴形传给了一些信得过的虎士。在虎士平日的训练里,翻墙越脊之类的平衡技巧也是必修科目。
庞德在亲眼看过了这些虎士灵活的身手之后,敬佩不已,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他正是年青好战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刘修带着几百虎士去寻羌人的晦气才是最危险的事,相反倒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一步就飞到朱圉川,和羌人大战一场。
刘修找来了范津和姜叙,要他们明日起带着大军出城,每天向前三十里,再后退二十里,拖延到两三天之后再到朱圉山与羌人对峙。如果羌人不主动攻击他们,他们也不要去惹事,如果敌我悬殊太大,那也可以暂时撤退。
范津和姜叙不明所以,他们不知道刘修为什么会让他们这做,更不明白为什么刘修不自已领兵,反而把兵权交给他们。
“我有其他的事要做。”刘修没有告诉他们实情,他知道姜叙也许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范津一定会说他鲁莽冒进,不是大将之风。
范津他们刚刚出去不久,傅燮就找来了,他一见到刘修,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将军要从小道突袭羌人吗?”
刘修一愣,看了看四周,心道是哪个嘴不稳的,这种人可不能留在身边。
“将军不用看,是我自己猜的。”傅燮指了指庞德“他是本地人,肯定知道一些小道。将军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要行动,又不肯对大家言明,必是此计无疑。”
刘修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家伙够聪明啊,不亚于荀攸、贾诩那样的人精。
“南容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傅燮拱了拱手,平静的说道:“燮不才,愿为将军麾下司马,代将军出击。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坐守冀城。”
“你要去?”刘修很诧异,他本来以为傅燮是要劝阻他呢。
“我可以去,因为我死了,对大局没有影响,将军如果出了什么不讳之事,凉州将不可收拾。”傅燮看着刘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虽然和将军相处日浅,可是我能看得出来,将军有大事要做。做大事的人,不应该犯这种险。”
刘修心里一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疑虑,难道自己不小心说了些什么,让这个傅燮看出了问题。不对啊,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要造反的念头啊。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是在阎忠面前露了一点意思,可是傅燮从哪儿看来出的?这家伙是妖精不成?
“大事?”刘修掩饰的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大事,我的大事就是平定凉州。”
“羌人易击难服,凉州的事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将军虽然年轻,却久经沙场,想必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傅燮见刘修有些不自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放缓了语气。“将军兵力不足,眼下最好的策略是固守冀城,而不是急着击败天狼。因为击败了天狼,也解决不了凉州的羌乱。将军急于求胜,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如果没有原因,又怎么能出此下策?”
听了这话,刘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吓死我了,话说得那么严重,我以前他看出了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啊。他摇摇头,示意傅燮坐下。“南容有所不知,我急于解决天狼,是因为我不想让凉州的事拖得太久。且不说战贵胜不贵久的古语,就说金城的情况,我也不能拖得太久啊。麴家且不说,我就说韩家。韩家之所以不附乱,是因为韩遂应我的征辟做了官,我和他有君臣之义,韩家所以不反,我不能坐视不理。羌人十数万,韩家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如果韩家遭了灾,我如何向韩遂交待?”
傅燮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着,眼中的疑色却未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