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刑偎睦桑锾锾偎睦删驮诒竟荨h赵伦诮诙┕2┪锕荨:淄韫馈14黄谝徽瘛5和琛2揭疤偎睦墒怯铮执嫒枭惺i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陆奥守吉行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很关心本丸的同伴们都在何处,他和别的刀不一样,他不喜欢战斗和血腥,他喜欢枪械和科技,他想要像坂本龙马一样开眼看世界;他和坂本龙马也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不在乎需要保护的历史,他只想要用陌生的风景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他缺乏牵引的缰绳。
“呐,主人,”陆奥守吉行忽然抱住醍醐京弥,“人类的时间很短暂。”
“是的,”醍醐京弥回抱他,“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俺,甚至第一个带俺来现世呢?”陆奥守吉行真的在困惑,“俺在初始刀中人气低,不比其他人可爱,更别提那些稀有刀了。主人也比较喜欢那些短刀不是吗?”
“这个嘛,不可否认,你在外形方面有点吃亏,”醍醐京弥没有含糊其辞,“但这绝不代表你不可爱。你是我的初始刀,我相信你、喜爱你。你坚强,独立,比一般人想的更多更远,就像你的前主人坂本龙马。”
“对俺来说,这算是最高的赞誉了,”陆奥守吉行轻声道,“俺喜欢龙马,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俺想看看这个世界。”
“能和坂本龙马以及世界并列,不胜荣幸,”醍醐京弥感觉到了他躁动的心,“当你的目光投向世界,我就知道,你未来不仅仅局限在本丸一处。这正是你了不起的地方。”
陆奥守吉行笑出了眼泪:“谢谢。”
身为刀,果然需要被人类握住,由人类指引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