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拍得典雅肃穆,连一向格格不入的醍醐京弥都仿佛融入了这个时代。
然而陆奥守吉行在看到照片的瞬间,整个人都恍惚了。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原来是这里。”
“怎么了吗?”
“这张老照片......我在平成时代的一家道场看到过,”陆奥守吉行指着醍醐京弥和冲田总司的一张合照,“我以为,他是你的先祖。没想到......”
“是本人。”
醍醐京弥和冲田总司面面相觑。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缘分呐。”
但是这不过是小节,只能先放在一边不管。大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津藩主导的奥羽联盟出现了,和萨摩藩主导的叛军南北对立。在秋月悌次郎的努力下,胜海舟离开了幕府,投向了会津藩。奥羽联盟招揽到了一大批以坂本龙马为首的全面开国派。
随着时间过去,北方兵强马壮,战局向奥羽联盟倾斜,眼看着即将胜利——
然后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松平大人还想着要扶持德川幕府啊!”加州清光简直难以理解,“他是玩傀儡政治上瘾了吗!还有这帮支持者,怎么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啊?保持藩政只会让国家继续四分五裂,都是脑袋有坑吗!”
“大多数人都只想着维护现状,”大和守安定叹气,“不然为什么当初尊王攘夷思想这么受欢迎。”还不是希望赶走外国人,闭关锁国自得其乐。
冲田总司身体病入膏肓,精神依旧振奋,嘲笑道:“京弥,有没有很惊喜?”
“是啊,超级惊喜,”醍醐京弥脸黑了,“不过,计划这种东西,一开始就需要一定容错率的嘛。”
他当然留有后手,初衷防的是松平大人意外死亡。没想到,最后成了绊脚石的却是会津人的会津魂。会津人真是太死脑筋了。
会津藩藩祖留有家训:“大君之仪、一心大切、可存忠勤、不可以列国之例自处焉、若怀二心则非我子孙、面面决而不可从。”
意思就是,“会津藩为守护将军家而存在,只能忠义殷勤,不能把自己当做其他分封的列国一样,如有藩主背叛就算是我家的子孙,家臣不可跟随”。
但打到这地步,松平容保虽然接受幕府大老的推销、硬着头皮推出了一个谁都不熟的将军,可其他诸藩对此也实在不能接受。没办法,亲蜃气楼的秋月悌次郎只好尽量扶持对会津藩友好的人士上位。要知道,会津藩众也是有野心的,面对一统日本国的诱惑,他们愿意做出牺牲,而松平容保则默许了这件事。
不默许也不成,由于最开始就有中央集权的目的,奥羽联盟的人事构成并非藩阀指派,而是能者居之。所以到最后,竟是由出身萨摩的西乡隆盛出面当上了最高领导。他的身份得天独厚,一方面可以用来安抚被打残的萨摩,一方面可以自恃松平维新的元老。没人比他更合适。
西乡隆盛上台后,设立内阁,大力推行废藩置县,一切和明治维新相差不大。只不过,幕府没有了,天皇没有了,其政治体制由君主立宪制变成了民主共和制。甚至,废刀令也没有了,只有收天下之兵、控制铁矿、提高铁价的命令,通过商业手段温和地限制了武士阶层的战斗力,杜绝□□。他们一度差点和会津藩对上,好在松平容保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又不敢继续往下拖、惹来列强侵略,彼此都有了一定妥协,于是华族还是出现了。
历史发展行向了一个难以捉摸的方向。
“这样......也不错。”冲田总司快死了,两颊消瘦,被病痛折磨得夜不能寐。他的死亡意味着新的轮回即将开始,不过这一次,他打算完结掉这件事了。“国家会更好吗?”
“谁知道呢?”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只能由这时代的人们自己评说。只有一点可以肯定。”
“新生的国家,不可能符合每个人的期待。现实不是理想国,大部分人都会被辜负。”
随着时间过去,新撰组还是免不了分崩离析。先是山南敬助,然后是藤堂平助,接着是武田观柳斋,他们家几人还是和伊东甲子太郎走到了一起,纷纷脱队加入御陵卫士。永仓新八和近藤勇的矛盾凸显,也带着原田左之助另立门户。
而数次战争过后,理论上该死的人都死光了,甚至有些人还死得比历史上还要早,比如土方岁三——鬼副长死于中枪后的伤口感染。战争实在不可小觑,死亡无法控制。
“.......可惜,近藤先生、土方先生看不到了。”
“对于他们的死,我可不会感到抱歉,”醍醐京弥冷酷地说,“这是战争。”
“至少这一次,新撰组不会被人当做朝敌,百般折辱,”冲田总司喃喃道,“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睁眼闭眼间,躺在病床上的冲田总司咽了气。
浓重的影子蒸腾,将四壁染成浅灰色,音障产生。时间又一次发生了暂停,他们重新立于云端之上。
烟雾缭绕,瘴气弥漫,一条长河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昏黄的色彩染上四壁,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细碎的声音带着空洞的回响,死寂和荒芜萦绕心头,这是死者的歌谣。
由桂宫凉子内亲王引路,一半腐化一半清丽的女神出现在他们前。她身着形制华丽的袍服,看上去异样而高贵。
这就是黄泉污秽之女神,伊邪那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