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失态”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

    “现在，知道了真相的你，又准备怎么做呢？”

    “罗伊。”

    ……

    “为什么？”

    面对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问询，罗伊下意识的出声道。

    “锁魔之阵困不住你，失落冰棺对你而言，更不是问题，为何这么多年来,你甘愿于此地……镇守。”

    “不过是一次权衡后的选择罢了。”人偶形态下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目光恬静而淡雅，声音空灵如初。

    罗伊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想要说出口，但最终，化作了沉默。

    来自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记忆片段，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

    原以为的“封印”，变成了“镇守”。

    原以为的“加害者”，变成了“守护者”。

    到了现在，罗伊已经明白,每年丰壤节外泄魔力、对治愈魔女进行侵蚀并操控的,并非是人偶形态下代表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真我本心、善念的一面，而是失落冰棺中封印的代表她疯狂嗜血的一面。

    这两面都是月光大魔女·塞希尔，都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也是先前人偶形态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会说控制治愈魔女沙妮卡的“既不是我，也可以说是我”的原因。

    至于“守护者”为何变成了“加害者”？其实也不难理解。付出了巨大伤亡代价的神殿，会承认是一名魔女拯救了众人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若是承认了，那他们一直以来奴役、追杀魔女的行径，又成了什么？

    而只要将“守护者”诬陷为“加害者”，将“被拯救者”美化为“拯救者”，一切都能完美的圆过来。

    反正，作为“真正拯救者”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也不可能站出来反驳。

    真相，除了当事人外，又有谁会在乎呢？

    看着沉默着的罗伊，人偶形态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脸上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为一位魔女抱不平？”

    “你果然是个很特殊的人啊，罗伊。”

    “不必如此。”

    “我这一生，从觉醒至今，死在我手下的生命太多太多了，排除掉那些因追杀我而被我反杀的神罚骑士,同样也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在我的手中。”

    “血炼之法并非良善之法，我也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为了变强，为了救出姐姐，我可以不择手段。”

    “如今的镇守，就算是我赎罪的一部分吧，杀了一些人，救了更多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功过相抵吧？”

    罗伊抿着嘴，沉默片刻道：“你之前说的‘即将消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人偶形态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悬在半空中的双脚都微微摇晃起来，上百年孤寂的时光后，能跟人这么聊天，让她心情非常愉悦：“大魔女寿命悠长，但我只是寄宿在人偶上的一部分意识，可不是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

    “没有本体的滋养,能坚持150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就算你们没有破开‘锁魔之阵’，没有来到这里，我寄存于人偶内的意识也很快就会消散，而没有了我的钳制，仅剩嗜血疯狂本能、无时无刻不想着挣脱的本体，会立刻从失落冰棺中破封而出。”

    “本体逃出去后，魔力脉点会产生一次规模不小的爆发。”

    “不必担心，上百年时光，如今这处魔力脉点的原初魔力已经被世界中和，彻底爆发后虽然会带来一定的影响，但已经没有了最初时那种可怕的侵蚀性。”

    “不过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不同的可能。”

    “罗伊。”

    “你的天赋能力，加上我的助力，应该能将我的本体彻底封固在失落冰棺中。”

    “失落冰棺是A级禁忌物，是我在海外暴风死域冒险时偶然得到的一件珍宝，位格等同于‘大魔女’，只要提供足够的魔力，便能彻底激发它的威能，到时候哪怕是我的本体也不可能破封而出，届时，你的伙伴治愈魔女沙妮卡也不再会被控制……”

    没等月光大魔女塞希尔把话说完，罗伊突然出声，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她：“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微微歪了歪头，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转而说道：

    “罗伊，你知道吗？在镇守此地的一百五十年里，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生灵存在的标志，是他真实的肉体，还是说，他曾经留在他人脑海中的记忆？”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但最终，我还是倾向于后者。”

    “你看哪，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外面的人虽然再也见不到我，但我曾经在家人、友人乃至敌人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却依旧存在，不曾消散。”

    “有这些记忆在，有谁能说，我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空有躯壳，而没有记忆，如同世间草木顽石，虽长久存在，但又有几个人能记住它们，以这种方式存活，与不存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罗伊，你知道吗，我今天很开心。”

    “在我即将消散之前，能和你相遇。”

    “从我们相遇开始，你的脑海中便有了关于我的记忆，这些记忆，让我存在的‘分量’更重了一些。”

    “死亡并非结局，只要记忆仍在，我便一直活着。”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恳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时至如今，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尤娜姐姐。”

    “我在进入魔力脉点空间前，曾在她身上种下一枚印记，通过这枚印记，我知晓如今的她依旧存活于世。”

    “如果可以的话，代替我去看看她，并跟她说一声，我……”

    “不。”罗伊坚定的摇摇头：“我不答应你的请求。”

    “这种事，本该由身为家人的你亲自去做，才有意义，由一个陌生人替代，算什么样子？”

    “塞希尔，我有办法救你。”

    经历过记忆片段中的种种，罗伊对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了解已经非常深刻、熟悉，因而称呼起来也不再拘束。

    “救我？”月光大魔女塞希尔浅浅的笑了笑：“脱离了大树的叶片，虽能短时间内留存，但终归还是会枯萎。”

    “你的天赋能力的确能为我提供适配的魔力，但我现在缺的并不是魔力哦。”

    “那你缺的是什么？”罗伊认真的问道。

    “……唉，是本体啦。”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因罗伊的固执而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就如我刚刚所说，失根之叶，无水浮萍，哪怕再怎么努力挽回，最终都会消散，我想要留存，就必须重回本体内，受本体滋养才行。”

    “可这是不现实的哦……”

    “本体内我疯狂嗜杀狂躁的一面，源于我觉醒为魔女后数不清的杀戮，以及深度污染的侵蚀，二者交织缠绕，特别是后者。为了突破大魔女之境，我尝试了从来没有人抵达过的血炼之法第三层境界，虽成功突破，但却有极大的副作用。”

    “血炼之法确实帮助我突破了大魔女之境，但却并非以降低污染程度的方式，而是将我的污染程度推到100%但又不彻底失控的奇异状态，诞生出了疯狂人格。”

    “虽有大魔女的力量，但通过这种方法突破的境界，更形象的称呼，应该是‘狂魔女’。”

    “疯狂人格的力量很强，再经过一百五十年的积蓄，如今虚弱到即将消散的我，怎么可能跟它竞争本体的主导权呢？”

    “与其将力量浪费在这种无用的地方，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声音向四周传开，虽然说的是她自己的事情，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的消逝，跟体内的污染程度有关吗？”罗伊出声道。

    “有一定关系，但并非主要原因。”月光大魔女塞希尔轻声说着：“大部分的污染都在疯狂人格那边，但魔女的污染早已深入灵魂，即便是我这样分离出来的部分，依旧会受到污染的侵蚀。”

    “污染是魔女的宿命，这是任何一位魔女都不可避免的，而我的消逝，更多的，还是缺乏本我滋养造成的。”

    “……”罗伊沉默了一下。

    他原以为给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寄存于人偶内的这部分意识祛除污染后能救她，但现在看来，祛除污染虽然有效果，但效果估计不大。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对失落冰棺中的疯狂人格出手了。”

    罗伊认真的说道：“塞希尔，你刚刚说过，疯狂人格的力量来自于你数不清的杀戮和污染的深度侵蚀，二者纠缠在一起，如果我能削减疯狂人格的污染，能否降低它的力量？对你夺回身体的主导权有帮助吗？”

    “削减污染？”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眨了眨眼，失笑道：“罗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普通魔女身上的污染，确实有办法中和，但我本体的疯狂人格，那可是‘大魔女’位格的污染呢。”

    “不要说高纯度魔晶，就算是顶级魔晶，吸收后也起不到任何稀释作用了。”

    罗伊没有说话，而是上前几步，再度来到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身前，伸出手，握住她那肌肤细腻到近乎完美的小手。

    月光大魔女眼角带着笑意，没有阻止，没有闪躲，而是任由罗伊握住她的手。

    她也想看看，是什么让罗伊有自信说出，能帮助一名“大魔女”削减污染这种话的。

    罗伊深吸口气。

    说实话，他也有点紧张。

    魔女的污染量，由两方面决定，一个是魔女的污染程度，另一个，则是魔女的魔力。

    而魔力，又可区分为魔力总量和魔力质量。

    前者和污染程度共同决定污染值的多寡，而后者，决定了污染的“纯度”。

    因而，一位魔女的实力越强，污染量就越多，污染的“纯度”就越高，而到了塞希尔这种“大魔女”的级别，污染量和污染纯度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值。

    跟过往罗伊吸收过的阴影魔女莉莉娅、冰之魔女艾丝等人的污染天差地别。

    这是罗伊第一次尝试吸收大魔女级别的污染，至于能否吸收，就看来自【原罪魔方】的天赋【无限之欲】给不给力了。

    对此，他还是有一点信心的。

    天赋【无限之欲】，发动！

    熟悉的感觉，从双手接触的位置传来，这种感觉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不久前就感受过，在罗伊为她传输能量时。

    准备用传输能量的方式稀释污染？

    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心中笑了笑。

    这并非嘲笑，只是感慨。

    在她心目中，罗伊是个很特别的人。

    从罗伊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用什么词来形容好呢？嗯……大概是舒服吧。

    一个人的眼神、脸部微表情、气质、长相等等因素，构成了给人的第一印象。

    有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凶残恶毒，可有的人，却会让人如沐春风。

    显然，罗伊是后者。

    这也是初见时月光大魔女塞希尔没有选择动手的原因。

    先罗伊一步进来的，手持禁忌物、满心杀意的黄金铠甲骑士，此刻尸体已被熔岩融得渣得不剩了。

    而最终让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决定分享自己记忆片段，是罗伊对魔女的态度。

    罗伊是月光大魔女塞希尔见过的第一个，对魔女如此关心的男人。

    身为大魔女，虽然只是一部分意识，并非完整形态，但分辨一个人的态度是真实还是伪装，还是不难做到的。

    她目光飘向不远处闭着眼站立的黑衣黑发、名为莉莉娅的魔女身上。

    先前罗伊所经历的记忆片段，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并没有展示给这位黑发黑衣、名为莉莉娅的魔女看，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下意识的不愿罢了。

    现在的莉莉娅，被她的力量影响着，正陷入昏睡之中。

    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从先前莉莉娅的眼中，看出了她对罗伊的关心。

    这种关心，绝非魔女控制器所能强迫的，而是发自真心。更何况，莉莉娅的脖颈上，并没有魔女控制器，她是一位流浪魔女。

    而一位流浪魔女能冒着巨大的风险，跟着罗伊一起进入魔力脉点空间，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曾经也是流浪魔女的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对此十分清楚。

    换做是她，若非万分信任之人，不然绝不会这么做。

    抱歉……等你离开时，我会给予你一定的补偿。

    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在心头对莉莉娅暗暗道了声歉。

    忽然，手上传来的异样感，将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这是？！

    月光大魔女塞希尔暗蓝色的瞳眸泛起了剧烈的波动，她感觉到，那跟自己死死缠绕在一起，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无法撼动的污染，在一种她无法描述、无法理解、虽微弱但位格高到可怕的力量影响下，与她发生了剥离，随后被这股力量吸引着带离灵魂。

    上百年的纠缠，早已让污染与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灵魂糅合在了一起，双方密不可分，如今稍一剥离，就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强烈刺激。

    “哼……”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哼从月光大魔女塞希尔的口中传出，她死死抿着嘴唇，不愿意再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深紫近黑的氅衣披肩旁的白皙脖颈上，却无法控制的爬出了些许红晕。

    此刻的罗伊正沉浸在从月光大魔女塞希尔身上吸取而出的那缕污染的强悍中，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内视的“体内空间”，罗伊看到了那缕跟其他能量截然不同的、由月光大魔女塞希尔体内污染转化而来的“银色能量”。

    跟正常的淡白、乳白色能量比起来，这缕“银色能量”就像是巡视领地的国王，它所过之处，其他的淡白、乳白能量都会避退，“唯恐”阻碍了它的前行。

    罗伊能感受到，同等体量下，那一缕银白能量所蕴含的威能超出普通能量不知凡几。

    数十倍？亦或是上百倍？

    罗伊“体内空间”的能量，源于吸收魔女污染转化而来，其中淡白色的能量，是光之魔女薇薇安、阴影魔女莉莉娅身上的污染转化而来的，而乳白色的能量，则是从冰之魔女艾丝身上的污染转化而来。

    二者在品质上有些微的差距，但总体来说，差距并不大。

    但银白能量不同，它的位格，远远超出了淡白、乳白所属的白色等级能量，哪怕还未曾以银白能量进行体魄的淬炼以及呼吸法的修行，罗伊都能猜出，其效果必然远远超出白色能量！

    至于会如此，罗伊稍一想想，便心中明了。

    银色能量对应的，是大魔女级别，而白色能量，不过是魔女级别，二者间差了两个大档次，中间还隔了一个冠位魔女的大阶段呢！

    冠位魔女身上污染转化的能量是什么颜色，效果如何，罗伊不清楚。

    冰之魔女艾丝是在体内污染被他吸收干净后才晋升的冠位。

    两个大阶段之隔，无怪乎转化而来的能量差距如此之大。

    源自【原罪魔方】的天赋【无限之欲】确实没有让罗伊失望，哪怕他的实力与月光大魔女塞希尔差了这么多，依旧能用天赋将她的污染吸取出来，不过，也不是全无缺陷。

    相比于吸收魔女级别的污染，吸收大魔女级别的污染速度慢了太多太多。

    数据化来对比，吸收魔女级别的污染，在不进行转化的前提下，最大功率可以做到每秒10道，转化的话就会慢许多，只有每秒2.5道。

    可对于月光大魔女塞希尔这种大魔女级别的存在，污染的吸收速度，只有每秒0.1道，转化的话就更慢了，只有每秒0.025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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