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无人村里散着步,大约可能真的是散步。
瑞文稍稍微低着头,最开始一段路一语不发,只是沉默着。看她的这种样子,我也只能跟她一样沉默着,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全世界像是只有轻微的脚步声,连寒蝉的声音也没有了。
就在我觉得会这样一直一直沉默着走到村口再这样沉默着走回来的时候,瑞文低着声音开口了。
"你以前也是军人吧?"
意料之外的话题,我觉得她可能会说些感谢我救了她之类的话。但是却不是那样。
"嗯,不过,你怎么知道?"
"卡索以前跟我说到过你。"
终于还是说到他的身上了。一直在回避的话题,撞在了枪口上。
"哦,是吗?那他怎么说的我?"
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有了些变化,透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恶意。
瑞文摇了摇头,才开始说。
"他说你是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一个人。"
我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明明那个人对我说过了那些的话,他怎么又会对瑞文说出这样的话?
"哦。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说的我?"
"因为,他说过'如果有傻瓜会到诺克萨斯去救他,只有一个人';。"
"..."
"我现在说这些很怪吧?其实卡索以前回到诺克萨斯的时候也曾经跟我讲过,'千万不要去上真正的战场';这样的话,可惜那个时候我知道'荣誉';这个字眼。"
"你是在说真正的战争很可怕吗?"
"我最开始也是这样理解卡索的意思的,但是,直到前几周我真正的被当做诺克萨斯的士兵出征的来到这里之后,我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是诺克萨斯的士兵么?"
"那只是在竞技场里而已,我在军队挂着虚名。不跟现在一样。"
"那你知道了什么?"
瑞文顿了顿,语气变了变。
"真正的战场上原来打的不是战役,而是屠杀。尤其是在,诺克萨斯是侵略别国的时候。"
"屠杀?"
"你接到过去杀光一个村子的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的命令过吗?你接到过将无数已经放弃抵抗的俘虏们一个一个排着队的砍掉他们头颅的命令吗?你接到过把因为无法跟上行军速度的伤兵都处理掉的命令吗?"
瑞文站定了脚步,直视着我的眼睛。她的语气像是在控诉,不再像开始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撇开了视线,因为我只上过一次真正的战场。
"这些我都接到过。而且只能服从,为了毫无意义的荣誉。诺克萨斯的军部的人,全都是疯子。"
这样的话被一个原本满口挂着荣誉的诺克萨斯的士兵说出来了。
她比我有勇气,我不敢说德玛西亚荒谬,我不敢接受卡索的遭受的苦难是事实。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战斗,我根本不会害怕。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却越来越害怕接到出征的命令。"
我转回来撇开的视线,认真地看着她。
"至少现在你不用再害怕了,而且你比很多人都拥有了更多的东西。"
我想安慰她,或许也是在安慰其他的人。
"我现在只是个逃兵而已。"
"对,你现在确实只是个逃兵,可是,你却拥有着看清事实的勇气。"
"...是吗?"
她这次低下头逃离了我的视线,发出低落的声音,像是要快要消散之时的烟火一样,脆弱而又无力。
"是!"
我回答的时候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拼命的把这个字用最快的速度大声喊出来。
瑞文抬头望了望这毫无生气,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的夜空,嘴角像是在微笑般的上扬。
"这些事情或许确定不了,但能确定的是,我现在真的觉得好轻松,好轻松。从来没有过的那种轻松。不过,现在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不用担心,不是吗?"
"嗯。"
我们说到这里话语就停止了,只是静静的往前走,在漆黑之中。
她倒是轻松了,我反而更加的紧张了。
我的脑海里现在装满了问题,装满了担心,装满了愧疚。
祈祷着她不会问到那个问题。
但是,事不如人意者十之八九。
"卡索,他现在还好吗?"
瑞文的声音说的好像不经意,但是我听着,却震耳欲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