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这一天夜晚,一条人影却如同蝙蝠一般,悄然进入了狮子园。躲过外院的重重巡查进入内院。来人正对那薄弱的防守嗤之以鼻,却突然感应到背后似乎有气息。他猛地一转头,却见满脸提防的洛阳正在他身后不远处。
“世子殿下请你去致远阁。”
这个请字,洛阳说得很勉强,在他看来,这种不请自来,还鬼鬼祟祟的家伙,怎么能当得起一个请字?
韦钰却不在乎洛阳的冷淡,也不在乎自己的行踪被洛阳察觉,他更在乎的是,高廷芳怎么就从他白天的态度,猜到他会在这时候造访狮子园,早早让洛阳等候在了这个只有他知道的防御薄弱点,守株待兔只等他自投罗网。心中惊疑,他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当来到致远阁门口,他甚至看都没看守在那儿的疏影,就犹如正儿八经登门拜访的客人一般昂首入内。
跟在后头的洛阳被韦钰这嚣张的态度给气得七窍生烟:“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可恶,我刚刚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你打得过他?”
疏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立时让洛阳那气鼓鼓的脸更加拉长了:“就算我们打不过,师父肯定打得过!”
提到张虎臣,就连疏影也不禁露出了几分黯然。自从江陵郡主到了东都,高廷芳的身份再无质疑后,张虎臣就消失了,不知道是皇帝的命令,还是自己的意志。她多希望师父能够时时刻刻看到世子殿下和小郡主在一起时那温馨和乐的样子,而不是孑然一身在那种最危险的地方独自打拼。
“非宁静无以明志,非淡泊无以致远。”
韦钰一踏进屋子,就看着中堂那幅字似笑非笑地念了一句,见手捧书卷的高廷芳抬起了头,示意他坐,他却没有依言照办,而是先到高廷芳身前,劈手抢了那卷书一看,发现赫然是一卷武侯兵法,他才嗤笑道:“又是哪个后人托名诸葛武侯伪作的?”
“真作伪作,只要看得人心里有数就行了。”高廷芳也不在意韦钰的唐突,开门见山地问道,“韦长史此来有何指教?”
“你都已经让洛阳去等我了,怎么会还猜不到我的来意?”韦钰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见高廷芳但笑不语,他也懒得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我事先没说,你却能和我联手在皇上面前唱那么一段双簧,足可见我没看错你。历来人主都是疑心深重,而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虽说为他铲除纪飞宇父子,接下来狡兔不死,走狗难烹,但总得未雨绸缪。我们既然事先没有告诉皇上,就让外人看到我们翻脸的那一幕,那么在皇上面前也得这么演下去。”
高廷芳微微一笑:“只为了这个,似乎还不足以让韦长史特意夤夜走一趟。”
“我是为了纪飞宇父子的事来的。准确地说,是如今纪家硕果仅存的纪云霄。”韦钰脸色稍稍阴沉了一下,继而就神情阴冷地说道,“我已经给了颖王一个暗示,让他紧盯纪云霄。希望你能让李承配合一下。从前有句古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但对于如今的东都来说,纪贼不死,朝中不宁,这个纪贼,有纪云霄,也有纪太后!”
高廷芳眉头一挑,言辞锋利地说:“你应该知道,因为有李承在,纪云霄这条线随时可收,反倒是纪太后很难根除。而且,我以为你会因为清苑公主那件事,先对韦贵妃开刀。”
“呵,那当然不是因为,韦贵妃是我姑姑。比起我那父亲韦泰,韦贵妃厉害得多。柿子拣软的捏,用颖王这把刀去割纪家的肉,然后崩了这把刀,这才是最能够报复韦贵妃的办法。”说到这里,韦钰看向高廷芳的目光赫然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留着纪家父子的性命,应该是为了让他们经受一无所有的痛苦,我留着韦家,又何尝不是让他们感受到手中的东西一点点失去的痛苦?”
“至于先动纪云霄,而不是纪太后,很简单,纪云霄是如今东都各方势力之中,根基最薄弱的一个,谁都眼馋他手中聚拢的那点人。凉王和纪太后一定会想着收取纪云霄招揽到的那些中低层官员,进一步扩张羽翼。到那个时候,看到凉王和纪太后成了渔翁得利的人,韦贵妃也许忍耐得住,可颖王呢?他对我那撺掇心动时,也是冲着纪云霄手中那些人去的。如果颖王还犹犹豫豫,却发现纪云霄又和凉王勾勾搭搭,他还能按捺得住吗?”
说到这里,韦钰的脸上赫然流露出了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继而却又似笑非笑看着高廷芳:“高大人,我已经对你推心置腹,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此事皇上可知道?”
面对这样一个问题,韦钰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事事都要请示皇上,那我们不是提线木偶吗?还是说,高大人没有皇上的指令,就什么都不敢做?”
尽管知道韦钰是故意撩拨自己,但高廷芳踌躇良久,最终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联络李承。只不过,有一件事需要韦长史配合。”
韦钰苦心孤诣多年,他与其阻止那些谋划,还不如亲自参与进去,免得韦钰太过激进,引火烧身!
然而,心中这么想的高廷芳一时失神,并没有注意到韦钰嘴角一闪而逝的得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