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你还没回答我,进去后怎么探路?”欧阳催问。
“我有鱼尾罗盘呀。”聂深说。
“噢……”
聂深提到的罗盘,是改装过的手表,其实是个神秘精致的导航装置。从缪宅出来后,手表就和鲛绡衣放在一起,随着他们搬来搬去。
欧阳见识过那块表,前端的刻度盘可以显示出每年的日月交叉运行的过程;低一级的刻度盘,显示星象的运行,并对应皇极十二道。这个装置能计算水星的运行轨道、日月运转周期,将之与皇极十二道对应,寻找准确方向。
在缪宅时,符珠哩把它连同家族徽印一起传给了长子聂深,并给他展示一幅地图,要求他用罗盘指引,带着缪璃去九渊之底孕育后代。
这个装置,无异于指路明灯。聂深带它探查黄花山的暗河,并不是妄想。
欧阳揉着脸上的麻子,做着思想斗争,然后他抬起脸,嗓音凝重:“聂深,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葵叔你说。”
“你前往黄花山的决定,是出于全局考虑,还是仅仅为了银子弥这个人?”欧阳注视着聂深。
“嗯?我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欧阳有些生气,“银子弥的十八组突然遭遇变故,导致停摆,表明银子弥的自身安危也面临着考验。你很担心她,不惜冒险犯难,去诛鲛士总部一探究竟,是这样吗?”
“这有什么区别呀?反正是唯一的选择。”
“当然有区别。”欧阳仍然盯着聂深,“假如说银子弥过不了这个坎儿,死在黄花山,你会向诛鲛士组织宣战吗?”
“这个……葵叔,你扯远了。”聂深流露出困惑与紧张的神色。
“或者假如有一天,银子弥成了众矢之的,那你要与全世界为敌吗?”欧阳步步紧逼。
“没那么严重吧,葵叔你的焦虑症犯了!”
“咱们是在头脑风暴嘛,讨论各种可能性。”
“不用急,到时候每种可能性都有一个最佳答案……”
“最佳答案未必是最好的答案。”欧阳说。
聂深笑了笑。“反正有您老在身边,不会发生离谱的事情。”
欧阳忽然叹口气:“我只想确定一下,你会不会变成赫萧那样的人。”
“赫萧?”
“他的极致,其实非常危险,万幸的是,这世上有个缪璃。”欧阳说,“我从没见过赫萧这样简单纯粹、又复杂莫测的人。他的心中只有缪璃,如果缪璃走进黑夜,赫萧就会站在黑暗魔面;缪璃走进白昼,赫萧就站在光明魔面。”
聂深笑笑说:“葵叔,我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欧阳沉默许久,最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我担心夜长梦多。”聂深说。
……
就在他俩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距离安全屋十几公里外的水族馆蓄水池内,第十三个黑鲛武士缓缓坐了起来,犹如大梦初醒一般,他的脸庞仍然笼罩在沉重的睡意中。
这个黑鲛武士比前面的十二个家伙更壮,头顶的刺青更深,珊瑚一样的皮肤更显得坚硬斑驳。他的腰上挂着一副铜牌,锈迹斑斑,透出镌刻的数字:四七。
这既是他的排序,也是他的名号。黑鲛武士团最初有一百五十名成员,罗堪的父亲给他们编了号,至今剩下十三名成员——四十七号是个小头目。
四七的脑袋呈倒三角状,布满了一条条肉棱。双眼距离很近,乍一看,仿佛只有一只眼睛,没有眼睑和睫毛,眉峰也是光秃秃的。鼻梁和鼻翼很宽,嘴巴里隐约露出一点獠牙。他每隔半分钟呼吸一次。
罗堪靠近几步,让四七看到自己。
罗堪缓声说道:“我是你们的首领,桀罗将军。”
四七抬起眼皮,望着罗堪。罗堪直视着他。
一旁的屠侍卫又悄悄往边上躲开一点,目光扫过蓄水池后面的黑暗角落,从那里透出一些浓重的影子,参差不齐,没有一丝声音。
罗堪对四七露出微笑,瞳孔如一条黑亮的星河,目光仿佛来自生命之外,却有着诡谲的亲切感。
四七慢慢爬起来,翻过沉重的身躯,跪拜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