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蔡妩愣愣,放下手里的活计回抱住郭嘉,下巴支在他肩膀上,含笑地开口:“你今天吃错药了?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
郭嘉轻笑一声:“让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跟着我在这山谷里吃苦受累,你不嫌弃?”
蔡妩眼眨了眨,环着郭嘉的手也悄默声地来到郭嘉身侧最好掐的软肉下,脸上带着妩媚地笑意,声音和煦如四月春风地问道:“那夫君此言,妾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夫君自己嫌弃了妾身,要去找别家的富家小姐了?”
郭嘉赶紧毫不含糊地表态:“绝对不是!哪家富家小姐也没有我家夫人好。白给也不要。”
蔡妩满意地点点头,离开郭嘉怀抱后拿起正缝补的衣服,边下针边漫不经心地跟郭嘉说:“毓秀姐姐来信说她看中一个以为娴儿夫婿的人家,正想着等志才先生回去跟他商量呢。”
郭嘉听着瘪嘴,很不乐意地回复:“娴儿那点儿丫头也要嫁人了?”
蔡妩点点头,然后又偏着脑袋皱皱眉:“不过毓秀姐姐还说兖州那边打仗,鄄城人心惶惶,也不知道她们在那里还能住到几时。”
郭嘉轻叹口气,然后安抚蔡妩:“放心吧,有文若他们在,鄄城那里不会有失的。”
蔡妩摇摇头,含笑看着郭嘉:“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告诉你,你觉得移居深山,不见外面繁华是委屈了我们娘俩,我倒觉得和外头乱世之中,朝不保夕的孩童相比,至少奕儿在这里还有个快活自在的童年,还有健全无缺的家庭,还有衣食无忧的日子,所以你刚才的心思完全没必要。”
郭嘉一怔,瞬间弯了眉眼,搂着蔡妩似叹息似轻吟地唤了一句:“阿媚……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蔡妩在答应郭奕请求以后,就觉得自家儿子兴奋的有些不像话,像要出牢笼的小鸟一样,很是耐不住的四处捣乱,藏了杜若的绣撑,湿了董信的药材,厨房里打碎个盘碗,书房里弄丢跟毛笔,总之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可以出谷以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眼睛闪亮亮的,一刻不闲的盼着柏舟出门。
蔡妩看着这样闹腾的儿子,一边满头挂黑线,一边神色严肃的告诫郭奕:“跟着你柏舟叔叔出门,那就一定记得要听他的话。不许随意捣乱,胡搅蛮缠。要是回来我听到柏舟有说你不老实,那你六岁以前都好好在家里猫着吧。”
郭奕相当爽快的应下,然后一扭身揪住柏舟衣角,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柏舟叔叔,咱们走吧。”
柏舟瞧着自己被揪的衣角,在瞧瞧上首看热闹的自家先生,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不该答应带公子出去的,公子那性子,肯定会让他精力全分,无暇他顾的。
结果等真的带郭奕出去以后,柏舟发现,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他家公子除了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指着东西问这问那一通外,其他一切正常,即便走在街上也是想牢牢牵着他的衣角,不离开他身边半步。柏舟看着甚是欣慰,心想这小公子总算是懂点事了,没想着杂七杂八地给他瞎搅合事。可惜他这想法没维持多久,就发现他实在太高估他家小公子的沉稳程度了。
在他第三个月带着郭奕出来时,郭奕看着阳翟城中忽然增多的流民,咬着手指问道:“柏舟叔叔,为什么他们不回家?”
柏舟脚步滞了滞,声音略微苦涩地回答:“可能他们已经没有家了吧?”
小郭奕眨眨眼,放下手不解地偏头问道:“为什么会没有家?”
柏舟弯下腰,把视线与郭奕放齐,指着不远处聚集着的几个头插草标,面黄肌瘦的孩子跟郭奕说:“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公子一样幸运,生在榆山,父母双全,衣食无忧。时下更多的孩子是像他们,因着天灾人祸,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只能卖身为奴,聊以求生。”
郭奕挠挠头,似乎听懂了似乎又听懂。眯眯眼睛一下挣脱柏舟的小手跑到几个孩子跟前,脆生生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你们想出卖身为奴?”
几个孩子面有菜色,对着忽然走进的郭奕先是一喜,待明白他只是个孩子以后,不由神情沮丧,垂下头不再言语。郭奕见自己问话没人回答,不由不太高兴地嘟起嘴重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非要让你们失掉身契呢?”
几个孩子们听到还是低着头不理他,倒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见此抿抿嘴,舔舔因饥饿干裂的嘴唇,壮着胆子怯生生地答道:“因为闹蝗灾……很多人都死了。要是不卖掉自己,早晚也会饿死的。”
郭奕惊恐地长大了嘴巴,眼睛里满是不相信的震惊:这是他平生头一次听说有人饿死。心中震撼不可谓不大。所以声音也有些发颤:“那……你爹爹娘亲呢?”
小姑娘垂下眸,掩饰了泛红地眼睛:“死了,弟弟妹妹,阿公娘亲都死了。家里只剩下大丫头一个了。大丫头不想被人吃掉,不想饿死,公子,你买了大丫吧!大丫会干好多事,不要月钱,只要有口饭吃就够了。求您了公子,大丫给你磕头了。”说着小姑娘就“咚咚咚”地对着郭奕连磕三个响头,郭奕被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茫然地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柏舟。
柏舟低头望向郭奕,声音很轻:“公子,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