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你……”
“第三遍,你降是不降?”
张颌猛喘了几口气,咬牙看着曹丕,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曹丕见此倒是干脆,手一抬,直接又令:“填第五方,第六方,第七方!我再问一遍,若是你还不肯……”
“够了!”曹丕话还没说完,一旁靠张颌肩膀支撑的高览忽然出声,眼盯着曹丕,恨声恨气的说道:“不必在填了!高某归降便是。”
曹丕眉一挑,眼睛转向张颌。张颌头靠在坑壁上,无奈地合上了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句:“罢了,二公子。张颌归降便是,请你……放过那些……”
还没等张颌把话说完,曹丕就一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留下张颌在坑底郁闷地攥拳瞪眼。
而一直紧紧盯着曹丕的郭嘉则在看到曹丕转身那一霎,嗖然睁了睁眼睛,某种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贾诩也跟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捋着胡须,似有似无地喟叹道:“二公子这性情……当真是……”
后面的话贾诩没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感慨些什么。只是经过这次,曹营里能跟曹丕说上话来的人显的更少了。甚至在他几个兄弟里,除了大哥曹昂在事后逮着他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他外,他同父同母的弟弟看到他都有些嫌疑了。曹彰还好些,只是那一阵的问题,曹植对他则像是彻底畏惧了,每次见他都不在如小时候那般吵吵嚷嚷,而是有些躲闪,对他说话也颇为疏离有礼,客气地让人看了心酸。
曹丕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做任何解释。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过一样,依旧如故。只有曹孟德在听到自己二儿子的作为后,面色复杂地合了合眼睛,遮住了眸光里的内疚,难过,不忍和心疼。但最后曹司空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把一封额外的请封奏折连带在报捷喜讯里一道送回了许都。据刀笔吏说,那封额外的请封折子很简练,曹公只有吩咐短短几句话,中心意思却只有一个,就是给二公子升官:着屯骑校尉曹丕迁左军中郎将。
那封奏折在许都象征性地走了下形式,极为意料之中地得到了批复。而大军从官渡报捷的喜讯也很快就被荀彧在许都传开,同时先前那变态一样的书信禁制也开始恢复,前方将士总算能正正常常跟家人通信了。
官渡捷报和郭嘉的信函传来时,蔡妩正在家里跟前来拜访的貂蝉聊天。
聊到一半时,柏舟就捏着郭嘉前线来信跑来了。貂蝉看看蔡妩,很识趣地站起身,笑眯眯地调侃:“阿媚,可是又要忙着回信了吧?我便不在这碍事了,还是回去吧。”
蔡妩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咬咬牙,还是忍痛把郭嘉的信先放到一边了:“这个等会儿再看也不迟。你先别急着走,咱们在说会儿话。”
貂蝉挑了挑修长的眉毛:“当真要等会儿再看?这么长时间音信不通,你就当真不急?”
蔡妩嗔了她一眼:“就你话多。你不说没人把你当哑的。”
貂蝉摇摇手:“我不说了。你去看信去吧,我呀,正好想逛逛你们家花园了。在许都净是看些园林假山,叠石贵木的园子,像你们府上这样……如此……‘浑然天成’的还真是稀罕的很呢。”
蔡妩白了她一下,冲她挥挥手:“去吧去吧。杜若,你跟着貂蝉姑娘一道过去。省的这嘴利的等会儿说你姑娘待客不周。回头又得冲我抱怨呢。”
杜若忍着笑意,冲貂蝉伸出手示意了下:“貂蝉姑娘请。”
而里头蔡妩一见杜若他们离开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地撕了信封,往下一倒,信纸连带一根小木棍一块被倒了出来。
蔡妩伸手凑近捏起木棍放到脸前头瞅着:这是什么东西?奉孝他又在搞什么鬼?大老远送根儿一搾长的细棍来干什么?
再仔细一瞧:呵,敢情这不光是木棍,还是木雕呢。上头居然刻着几支还算精致的海棠花。下面附带着几个小小的纂字:与爱妻生辰之礼。
蔡妩在眯眼看到这一行小字后,眼泪瞬间就湿透了眼眶:来许都之前,她的生辰,他们都是在一道过的。郭嘉在颍川时候送的东西总是很别出心裁的,当然有时候也让她哭笑不得。记得有一回郭嘉出门看中了一对玉镯,要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钱。要是放别人身上,人肯定就缓一缓,回去拿钱再来了。郭嘉可不,人家直接把自己押首饰铺子里了,然后翘着二郎腿,喝着大茶,等着柏舟来给他付账带他回去。而回到家后,蔡妩本来是想发作这不靠谱的一顿的,结果郭嘉一点场合不顾,当着小郭奕的面就肉麻兮兮地说起情话。把蔡妩臊的脸红耳热,压根儿就稀里糊涂忘了这茬。
但是来许都后,郭嘉送她礼物的时候就很少了。虽然不至于忙到忘了她生辰,但是他真的没有在颍川时候那份闲心,花上整月的时间琢磨要送她什么东西了。蔡妩对此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失落还是难免的。
但是郭嘉好歹还知道补偿,在来许都后,蔡妩生辰最常见的就是,郭嘉在当天恬不知耻地吩咐厨房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然后要求送去卧房里。在看着蔡妩马上要发火之际,又没羞没臊地搂着她肩膀说:阿媚,为夫今年实在不知道准备什么样的生辰礼了。要不,我把自己送给你吧?今儿为夫保证,把我家阿媚服侍的妥妥帖帖。咱们在生个姑娘,咱们的姑娘。
每每郭嘉言及此处时,蔡妩总是脸红心跳地暗自哀嚎:谁说这时候人保守的?这时候人的闺房情话说得可不比一千年以后的人含蓄多少?果然,闺中之事这点破事,是几千年都没法遮掩和改变的。
蔡妩捏着这所谓“发簪”发了会儿愣,反应过来以后攒攒眼睛,把着簪子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它珍而重之地放回了袖子: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舍得。他没回来,她就想着不管是要他亲自为她戴上,还是要他成第一个看到她戴上的人,她这会儿都不舍得戴的。
正在蔡妩回神之际,外头刚退下的柏舟忽然又脸色阴沉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