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为赌注的夺嗣之争。
刘琦比较厚道,开始时还是能避则避,好歹保持了份表面功夫。至后来双方到风刀霜剑,兵不刃血程度,刘琦自然也忍无可忍,正面相迎。只是他手段和实力到底不如有个强势外家支撑的胞弟,因此与争嗣事上多处劣势。
诸葛亮前因后果过滤一遍后,神思电转地思考刘琦如今请他过府的目的。
拉拢他是断然不会,刘琦干不出公然挖刘备墙角的事。但是想继续缠着他,让他给出出主意倒是有可能的。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从刘表拒不见客后,刘琦的日子就越发难过,几乎被他弟弟和后母逼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对诸葛亮这种军师人物,刘琦几乎是见一次,要询问一次:敢问孔明先生如此境遇,琦当为之奈何?
可惜诸葛亮一向谨慎,对夺嗣之争这种事从不参与。基本刘琦问几次,他委婉地拒绝几次。只是今天这情形略有不同:他还从没见过刘琦能堵上门来请人的。
来人似乎也发现了诸葛亮的脸色不愉,头低的更狠跟诸葛亮说:“孔明先生勿忧。大公子今日请先生过府,不过是想府中西台楼竣工,前日又恰得了两坛好酒。大公子觉得前些日子对您多有叨扰,深感歉意,所以特意差小的来邀您过府,登高饮酒。”
诸葛亮摇着头无奈地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示意来人领路:不管怎么样,刘琦都把姿势放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怎么端着也得给面子不是?就是不知道,刘琦预备怎么接下这面子了?
到了刘琦府上时,倒真如下人所言,只是登高饮酒。刘琦府里的西台楼说是楼,其实更像是个高台。台面四墙端庄雅致,一旁伫着雕工画技精湛的木梯,巧妙的是木梯居然是能活动,可见匠人当时用心良苦。只是诸葛亮在楼前放眼一望,顿时领悟:这西台楼恐怕是为讨好刘表所建,所有装饰都透着儒雅谦和,不流于痕迹又恰到好处。正好符合刘表“荆州八俊”的身份和一贯审美。只是这楼恐怕从建成,也未必得到过刘荆州青眼,反倒便宜了他这种不相干的人。
诸葛亮想来就心底发笑,他很纳闷:到底都是亲骨肉?刘表他怎么就会如此差别对待呢?
只是他这想法闪现了没多久就被带上了西台楼。楼上刘琦已经摆好了酒宴,笑眯眯地看着诸葛亮。诸葛亮看着刘琦表情,隐隐觉得今天自己恐怕再委婉的说辞也逃不过刘琦的穷追猛问了。
果然,在酒过三巡时,刘琦给下头的守卫打了眼色,然后诸葛亮就眼睁睁地看着设计精巧的扶梯被人撤走,而眼前人则一个长揖行到跟前:“孔明先生,刘琦请自安之法。”
诸葛亮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扶起刘琦为难道:“大公子,非是亮不肯帮你,而是……”
“孔明先生放心,今日之言,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琦之耳,绝无六耳所闻。先生可赐教矣。”
诸葛亮听罢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隐隐晦晦地回了一句:“大公子可知晋献公旧事?”
刘琦一愣,赶紧回道:“刘琦知道。”
诸葛亮垂了眸提示道:“既然知道,大公子为何还要难安呢?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
刘琦登时恍然大悟,拍了大腿站起身满是感激地对诸葛亮又是一礼。拉着诸葛亮一番致谢后才放人离开。
事情过去没多久,刘琦就跟刘表写了封信,自请外放,去因为黄祖去世,而暂缺太守的江夏。
刘表对这封信似乎是有了反应的,虽然很多人猜测这回应不是出自刘表本人,而是出自他身边的蔡夫人或者是蔡夫人胞兄蔡瑁的。但不管怎样,刘琦都是逃开襄阳,到了江夏。也算远离了是非之地。
那时荆州所有人都不曾想到,这位性情软糯,被逼离开的大公子会在曹孟德兵锋南下时,在刘琮都带荆州投降时,带了余部远走江南,据不降曹。而是依旧以其占据的地利,与曹军对阵。
彼时已经从北方归来的蔡威在帐中听到这消息时,挽着袖子,斜眼瞟着刘琮,不阴不阳说了一句极度讽刺的话,把一干的荆州降将尤其是刘琮本人给骚的好几天没敢出门。
蔡仲俨将军那会儿带着纳闷的语气感慨:“大军南下,兵锋过境中,撑起荆州最后风骨居然不是你们这些高居高位的世家?也不是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酸儒?而是一个被逼出襄阳城的弃子!啧啧……一别数载,再回荆州,蔡某竟能看到如此精彩戏码,着实要心生喟叹。这还当真是可喜可贺,可悲可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曹军还是依旧停留在邺城玄武池大练兵马,对攻克荆州还没有多少实际动作。
没有实际动作,对武人来说肯定不是好事,因为他们没法子凭军功晋升了。但是对于邺城老弱妇孺来说这却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常年征战,聚少离多,他们总算能团圆一段时间。
但是对于高层们的后院女眷来说,仅仅只是团聚还远远不够。在太平安逸气氛之下,最少不了的就是私人宴会上官夫人们的鬓影衣香。庆功宴后,有人升官,有人发财,有人失势,有人没落。前朝明流暗涌总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后院。这些或精明或糊涂,或通透或愚笨的贵妇们在享受了丈夫带来的尊荣或败势的同时,也要应付着或真情或假意的恭喜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