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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炎东接着说:“设计凶杀手法,篡改监控录像,留下心理暗示,在事发前说服你拉你下水,在案发后又让你自愿替他扛雷——曹管在这里当管教真是屈才了,可惜以前竟然没有察觉到。”
田永强几乎控制不住了,他一下子转过头,眼神里透着病态的凶狠和执拗,他看不见仰着脸的梁炎东是个什么表情,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那微微扬起的下颌上,“梁律师,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你要真这么算无遗策,那就算自己犯了罪,也不该在这里才对。”
梁炎东对着天空闭上了眼,“我做的是无罪辩护,至于有罪的——该按您老的说法,遵循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天理循环才对。让犯罪的逍遥法外,岂不是太罪过了。”
“你……”他的话让田永强有些不明所以。老头儿眯起了眼,非常仔细地打量他,试图从他岿然不动的状态中窥见这人的心思似的,老半天之后,他终于又想说什么,可是集合的声音响了,伴着哨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穿墙而来的呼啸警笛声……
田永强没动。
梁炎东站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朝管教让集合的地方走去的时候,越来越空荡的小操场上,梁炎东微微垂着头,看着田永强的目光里有些让老头儿意外的、隐含着遗憾的歉意……
他说:“田叔,我非常抱歉。如果当年我能找到更有利的证据,再让那个男生多判几年的话,这些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
田永强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琢磨也没想过,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会在此时此刻旧事重提,并且,对他道歉。
他作为当事人,再清楚不过,当年他被冤进看守所的那一个星期,顶着压力接了他这案子的梁炎东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自己也知道,最后在法庭上梁炎东出示的那些证据,是他和老婆孩子都不知道的,也许是当初能找到的证据的全部。
他从来没在这件事儿上怪过梁炎东,他只恨公正的法律却放纵了一个chu。sheng的逃脱。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梁炎东竟然一直放在心里,并且,因为今天的一切一切,反过来,说回从前,给他道歉。
如果那男生多判几年的话……
如果多判几年,也许没有他那天的刺激,周旭的精神状态会慢慢的恢复,他们一家会慢慢接受周旭生下的那个无辜的孩子,时间会冲淡一切,再有几年过去,也许会搬家,也许会开始又一次重生,也许……他就不会让怒火冲昏头脑,一斧子砍死了那个男的。
他不会杀人,就不会入狱,周旭也不会自杀,他也不会失控变成所谓“替天行道”的杀人魔。
可是人生没有也许。
走到了这一步,谁都别想再回头。
田永强出神地笑着,对正朝他浅浅鞠了一躬的梁炎东摆摆手。
他知道这一个礼是梁炎东所表达的抱歉,但是他不需要。他以前无比感激过这个律师,后来也无比憎恶过这个qiang。jian犯,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当初男生只判了一年零七个月,是梁炎东的错。
管教已经在吹哨警告逗留在广场上的他们。
放下手的田永强在椅子上坐着没动。
直起身的梁炎东头也不回地往队伍的方向走。
监区尽头,乔巍和李晓野带着人,加上司法那边派来的人和监狱的狱警,一大堆人呼啦一下冲进监区,气势汹汹地带走了田永强。
末了李晓野到队里找到梁炎东,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语气挺客气,“梁教授,您也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