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才静静地站在一旁,偶尔偷看一眼皇帝,忍着心里的焦躁,想起了之前的事。他可不能容忍自己的布置就这么付诸东流。对于陈慧娘正在为李有得奔走的事,他也知道一二,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连皇上在不跟前朝众臣们彻底闹翻的前提下把李有得直接放出来的可能性都低到他可以完全不在意,更何况是陈慧娘这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所作的一切了。然而,就是这么个他从没正眼看过的女子,还偏就把李有得救出来
了!
这叫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他便在皇帝面前,模棱两可地说了有人在外替李有得送贿赂奔波的事,目的自然是把李有得弄回牢里去。偏偏这时候曹淳回来了,听到了他的话,也不知曹淳是怎么回事,竟说什么“听闻那是个女子”……他故意把一些事模糊掉,就是不想反而节外生枝,没想到曹淳一来,就把他的努力给废了,且还真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又听说那女
子是李有得后院的人后,竟要召见她。王有才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好在他还有杀手锏。先前是看布置够了,便也用不上什么陈年旧事,可如今既然让李有得逃过一劫,皇上的注意力居
然又从李有得身上挪开了,指不定见了那陈慧娘之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他便也顾不得太多了。他略提了提他们这种身份的身边有个体己之人照顾不容易,引到了他当年的师父身上,再感慨似的说到当年他跟他师父收的三个徒弟关系都不好,那三人干什么事都在一
块儿。说其中一个叫刘有义的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人就没了,李公公也不知有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王有才能猜到十二年前的事很严重,但他与李有得决裂得早,连皇帝都知道他们的不对付,或者说,皇帝也很纵容他们的这种对立。手底下的人要都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皇帝这位子他怎么做得住?宦官系统是皇帝扶持起来对付文官系统的,而两个系统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便是帝王的制衡之术。王有才心里是很清楚这个的,也很乐意从中得到点好处。他知道提及自己跟那刘有义小时候的关系有一定的风险,可这么多年他跟李有得的对立也不是白给皇上看的,想来皇上也会更关注于刘有义死前是否
见过李有得这一点。说刘有义“死前”是有些不大恰当的,毕竟没人见过他的尸体。然而刘有义原本是在先皇跟前伺候的,他失踪那日原本就缠绵病榻的皇帝病入膏肓,人事不省,若二者没有
丝毫联系他是不信的,不过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比如他此刻提及刘有义时一样。皇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什么也没说,当即派了锦衣卫去把李府围了起来,不过他似乎也没下定决心,只是按照原先的
计划,先把陈慧娘召进宫来,此刻与其说是对那个女子的好奇,不如说是借此来拖延些许时间。
皇帝在这边纠结,王有才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安静地等了会儿,陈慧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民女陈慧娘见过皇上,吾皇万岁。”陈慧膝盖一向是很弯得下来的,一进来便行了礼,在皇帝让她起身后才站了起来。皇帝果真年轻,二十来岁,皇家的基因自不必说,一代代靠着塞入母亲一方的美貌基因,祖先便是南方古猿现在也是俊美无俦,高大帅气。陈慧不算特别颜控,再加上现代明星大多还是帅的,她的审美阈值早就提高了不
少,见了皇帝这样的帅哥,甚至都没多看一眼。“你就是陈慧娘?替李有得四处奔走的便是你?”皇帝稍稍拉回了一点注意力,上下打量着陈慧。他本是对一个做出不寻常举动的女子带着些许期待的,眼前的女子模样还
算妍丽,不过他后宫的妃子哪个不是精挑细选的,她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中人之姿,且她见了他虽并无畏缩之意,气度上却也确实比起他的妃子们差了些。
稍有些失望的皇帝正打算草草结束这由他一时兴起而来的召见,万万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被陈慧的话给惊得差点跳起来。陈慧道:“皇上,正是民女。奔走不敢说,民女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哪里能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几位大人秉公处理罢了。”她可不想在口头上给人什么把柄,看了眼
那似乎恨不得撕碎了自己的王有才,她垂下视线,给了自己些许勇气,这才抢在皇帝开口前道,“民女此次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皇帝敷衍似的说道,“你说说看。”他准备听她说完她的不情之请,就让她退下了。
“民女想让皇上昭告天下,滴骨合血之法并不可行。”陈慧道。
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皇帝真的会跳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陈慧,而后者在他那带着杀意的目光之下反而看起来泰然自若。
他正在纠结的就是李有得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事,又要如何处置他,如今从陈慧娘口里听到这个,他已经能确信李有得确实晓得了,还将此事告知了陈慧娘。
他被“滴骨合血”四个字弄得心惊肉跳,一时间也没有听清楚陈慧说的究竟是什么。而曹淳和王有才也因陈慧这莫名其妙的请求而惊讶地看向她,能见到皇上多不容易的事,先不说能不能成功,至少得试试替李有得求情吧?她偏不,反而说起了并不相关
的事。
可二人见皇帝的神情不大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说什么,心里有各自的思量。却听陈慧镇定地说:“皇上,小时候我家隔壁原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家里有一子一女,有一日不知听谁撺掇的,那家男主人怀疑孩子不是亲生的,便用合血法进行验证……结果,女儿的血跟他的血融为一体,儿子的却没有,他便认为他的妻子欺骗了他,盛怒之下亲手摔死了儿子。他妻子没能拦住他,悲痛欲绝之下悬梁而死,后来男主人自
己也后悔了,带着女儿投了河。”她顿了顿,见皇帝终于开始听进了她的故事,她才继续说下去:“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却因这样的无稽之谈而送了性命,实在是可悲可叹!而据民女所知,滴骨合血法如
今依然盛行,并时不时地造出悲剧来。在此民女便请求皇上能昭告天下,此二种方法并无依据,免得再生人伦惨剧!”
“你说这是无稽之谈?”皇帝按捺住心中的复杂情绪,望着陈慧道,“此法自古便有之,你又是如何得知它不可行?”
陈慧道:“我幼时曾遇到一位名叫列文的神医,这是他告知我的。”列文这个神医,还是当初她替李有得峰伤口时编的名字呢,这会儿便用吧,也算有据可查了……
皇帝不语,这样的话,谁都能说。
陈慧道:“口说无凭,我可以证明给皇上看。”
皇帝蓦地看向陈慧,几乎有些急切地问道:“你待如何证明?”曹淳和王有才都诧异地看向反应过于激烈的皇帝,曹淳便也罢了,他跟陈慧无冤无仇甚至还有些欣赏她,倒愿意看看她想做些什么。而王有才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万
万不愿事情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便忍不住出声劝道:“皇上,这位陈姑娘所言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是自古有之的方法,哪就她说错便是错了?”
王有才话都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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