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七。”胡三七回想着在山里见着的那群人,哭得凄凄惨惨,坟堆前边火光烈烈的朝上头窜动,钱纸的灰屑漫天飘飞:“他们要是知道公子还活着,肯定会很开心!”
崔大郎的手紧紧的捏了个拳,在他最亲的人心里,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种谷给了谁?”
“给了公子你那小媳妇。”胡三七笑着回答:“她人挺好的,还喊我先生呐。”
胡三七与兰如青斗了十多年,总是想要让人更尊敬他些,听着别人喊兰如青先生,却没有一个这样称呼他的,心中愤愤不平,今日听着卢秀珍张口便甜甜的来了一句“胡先生”,欢喜得他每一根汗毛都熨帖了。
“她人好?真的吗?”崔大郎眼中一亮,对于这没见过面的媳妇儿充满了好奇:“你如何得知?仅仅就凭她喊了你一句先生?”
“公子,你别以为我老胡只是个粗人,我可安排了暗探在青山坳那边,不时去打探着你养父养母的消息呐。听那几个暗探回来说,你那媳妇儿上你大伯家闹腾了一次,将你们家给你奶奶的供养银子给减了一大半哪!”
“什么?”崔大郎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每年交给祖母的供养银子就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着他们一家,在他们还不能帮忙做事的时候,爹娘年头做到年尾,有时候也就堪堪将这一笔供养银子给攒出来。他们每年都老老实实的将那供养银子给交过去,从未想过可以讨价还价少交一点,没想到他那守了望门寡的媳妇儿这么厉害,竟然敢跑到大伯家里去闹!看起来有了她,家里的日子会要好过多了。
“这是真的,听说那日闹腾的响动很大,开始闹着要出族,就连那个崔氏的族长都去了,最后总算是把出族的事给压下去了,但也减了供养银子。”胡三七赞许的翘起了大拇指:“这样泼辣能干的小姑娘,我可是头一遭见着!”
崔大郎听着胡三七这般夸赞卢秀珍,不由得心里也生了几分好奇,自己的媳妇竟然如此厉害,也不知道生了副啥模样,是不是很凶悍?
“她……”崔大郎只觉一颗心紧了紧:“她长什么样儿,是不是相貌看上去又几分凶,旁人都怕她?”
“凶?”胡三七愣了下,连连摇头:“公子,她一点都不凶,看起来挺和气,说话声音甜甜的,软软的,跟树上的鸟儿一样好听。”想了想,胡三七略带惆怅的加上了一句:“就是太瘦了,瘦津津的,就跟那干柴棒一样,”
瘦津津的,跟干柴棒一样?
看起来娘家条件也不会很好,吃得不好,自然胖不起来。崔大郎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脚边,春风将枝头的花朵吹了下来,飘落在草地上,残红似泪,零星如雨。
她家要是条件好,不是贪图着那十五两银子的聘礼,也不会将她许给自己了——到了适婚年龄,爹娘也托媒人去给他提过亲,可人家听着说他家的情况,都是断然拒绝。崔大郎心里一颤,自己那媳妇儿也是个苦命人哪,娘家不讨好,夫家又这样穷!
“公子,你那媳妇还托我跟老兰带话哩。”
“带什么话?”崔大郎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胡三七:“种谷不是给她送过去了?”
“她说你妹子想到咱们府里做厨娘,挣点银子补贴家用。”胡三七气鼓鼓的趁机又告了兰如青一状:“老兰口里说要照顾公子的养父母一家,可是根本都没有去过细想,要是真想照顾,随便到府里安置几个活计让你那些弟弟妹妹来做,一年总得能得十几二十两银子。”
崔大郎心中一动,可不是这样,听说这里的粗使丫鬟都是半两银子一个月,若是能将弟弟妹妹们弄几个进来干活,怎么着也能给家里添出一笔银子来。
六丫跟高人学过厨艺,做出来的菜味道绝不会比府里的厨子差,她来做厨娘,完全能够胜任,不会让人觉得不合适。
只是,兰如青不会答应。
“公子,你应该与青山坳那边断了关系。”兰如青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郑重:“你的身份高贵,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如何还能跟那些乡野村夫来往?他们我自然会照拂着,不会让你操心。”
胡三七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