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惨惨切切,因为饥饿,因为灼热,又心慌意乱,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无名的怒火。
今日,若谁输了,必将成为所有人谴责和发泄的对象。
别说百姓们愤怒的口水会淹死他们,甚至很可能被一双双饥饿的手撕扯成粉碎。
涂山侯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淡淡地:“这不就是我们今天辩论的终极目的吗?”
“这么说来,启王子是自信有办法让天空下雨了?”
涂山侯人长叹:“谁能令命令上苍呢?凡夫俗子,唯有祈求上天的怜悯。若是能下一场大雨,让庄家生长,总比大旱战乱好!只要人人安居乐业,百姓丰衣足食,臣下就算从此成为一介庶民,从此浪迹天涯又有何妨?”
“启王子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当然!只要大费王祈雨成功,臣下必将无条件交出所有的兵力,并就地解除兵权,任凭大禹王处置。”
“若是启王子也祈雨不成功该如何?”
“两人都输,那就算臣下输了!臣下也必将率军退出距离阳城千里之外!”
大费一笑。
“可要是臣下祈雨成功,大费王该当如何?”
大费听得这话,竟然心里一颤。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好高声回答:“要是你姒启祈雨成功,那本王也按照约定,主动退出阳城!”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涂山侯人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的烈日,又低头看了大费一眼,朗声道:“这场祈雨,是大费王先来,还是臣下先来?”
众目睽睽之下,大费身为大夏之王,岂能示弱?
他只能硬着头皮:“当然是本王先来!”
涂山侯人一笑,躬身站在一边。
大费看他一眼,也不知怎地,竟然心慌意乱,一股没来由的恐惧不安。
他完全不明白涂山侯人的镇定从何而来。
粗粗一看,启王子真是疯了。
可是,他已经和涂山侯人交手多次,甚至经常吃亏,涂山侯人,绝对不是一个疯子,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的放矢。
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走向祈雨的祭祀台。
台下,早有敖丙等近臣焚香供奉,做好了一切祭祀的准备工作。
敖丙见他面色苍白,低声道:“大王且放心,启王子绝对赢不了你!”
大费听得此言,立即定了心神。
周围的几名巫师,也都微微点头示意。
之所以敢来参加辩论,他是召集了敖丙等近臣,无数次夜观天象,所有巫师都异口同声告诉他,一年之内都不会下雨。
就连他自己看着这火辣辣的晴空,也确信绝不会下雨。
自己祈雨失败不要紧,只要启王子也失败,那就算是自己赢了。
可以说,这是一场十拿十稳的赌注。
他还是狐疑,为何涂山侯人明知必输无疑,居然还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这小子到底有何阴谋?
不止他,就连台下诸侯也窃窃私语,他们都觉得启王子疯了——为何一定要举行一场这样必输无疑的辩论祈雨大会?
涂山侯人,依旧面不改色,十分镇定地站在土台之上。
祭祀台上,身穿王服的大费虔诚祭祀。
一整套仪式做完,所有百姓跟着他一起跪在地上,无比虔诚地望着上苍。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祈求,就算是不相信,就算是多次失望,他们也在渴望着最后的奇迹。
否则,他们便是下一个无声无息倒地而亡的“大胖子”。
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是火辣辣的烈日。
没有风,没有云,没有丝毫会下雨的迹象。
就如阴阳师所说,可能再过一年也不会下一滴雨。
时当正午,温度就更高了。
盛夏,提早来了。
一些绝望的妇孺,不由得痛哭失声。
就连大费也黯然神伤。
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也不希望遇到这样可怕的干旱——况且这些年来,除了镇压涂山侯人,他还焦头烂额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要化解灾情,稳固自己的统治。
可是,一切努力在老天爷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而微弱。
老天爷,已经对人类完全失去了怜悯之心。